么一丁点的辛苦钱
说起来,像哈德森这样会说英语的人还能在熟悉这里之后换一份新工作,但一些意大利或德国、瑞士之类的非英语国家的人就没那么容易,他们和本地人交流不畅,往往只能干一些最脏最累的活儿。
不过会说英语也并不算什么特别大的优势,最受欢迎的求职者往往是些手艺人或技术工人,比如面包师、皮革工、鞋匠、木工、水泥匠、机械修理师等等,当你会了一门手艺,语言的隔阂也可以被忽略。
哈德森只是个有着一身力气的年轻小伙,如他一般的年轻人多如牛毛,他们像一根根柴炭,是不值钱的消耗品。
他在工厂干的是最枯燥且繁重的活,过去在田里劳作的日子同样辛苦,却是另一种压力,如今这样日复一日的苦闷作业令人疲惫且麻木,灵魂像一块被拧出最后一滴水的毛巾,从身至心都被榨了个干净。
工人们每月没有休息日,每天至少要工作11小时,只能在周六提前一两个小时下班,然后和工友一块找个地方喝酒。
工友告诉他,这种该死的工作在哪都一样,值得庆幸的是至少美国需要他们,他们在故乡连这样的工作都找不到,而且在这里的薪水比家乡更高。
哈德森没有那么“好运”,有可以宽慰自己的、更加辛苦的过去经历,他总是想起自己以前做男仆的事儿,那时的他比现在看着体面多了。
这期间,烟草成了哈德森的朋友,吸入烟草气息的瞬间他才有一丝放松的感觉。
有时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都会意外人老去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等他对新环境熟悉之后,他去当掉了部分珠宝,搬离了工人聚居的地方。他对新住处很满意,有厨房、有盥洗室、有宽敞的客厅和两个房间。
说起来,虽然他做男仆时也见识过贵族们住的地方是多么豪奢,这处住所和爵爷们的豪宅毫无可比性,连中产阶级都不一定瞧得上这个地方。但这却是一个属于他的房子,即便是租来的,也足够令他从心底生出喜悦。
不用再担心清早睡过头被管家责骂,也不用在上床睡着后被叫醒去服务主人,更不用再像只永远停不下来的牛一样在工厂里从早干到晚。
真是和梦一样,不用工作,他能穿上过去那些绅士们穿的衣服,吃着曾经只能在主人们餐桌上出现的美味,而邻居们是律师、是医生、是银行职员、是小商人、是工程师……都是些正经人。
他请了定期打扫卫生的杂活女仆,没请住家女仆——这很好理解,一个突然变成暴发户的穷人总是残留着贫穷的印记,他觉得这笔支出太划不来了,当然,这钱要是花在他自己身上那就另说,而且他也不喜欢家里有个晃来晃去的外人。
只不过在邻居间礼貌性地互相拜访中,他在知识上的无知和对自身情况的遮遮掩掩,使得邻里间对他议论纷纷。
一方面,不少人怀疑他的财富来路不正,毕竟哈德森没有工作,谈吐间也不像是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另一方面,他似乎经济状况窘迫到只能请得起杂活女仆,却还在玩乐享受上一掷千金,许多为女儿考虑丈夫人选的先生夫人们对此十分反感。
这些顾虑都没能影响到哈德森,他还没享受够呢,娶一个妻子的事情压根没提上日程。
和哈德森交往最频繁的是街尾的一户寡妇,她不久前死了丈夫,正密切关注着每个可能适合再婚的人选,哈德森与她有一些超越邻居关系的深入交流。
这个三十岁出头的寡妇并不在意他的钱从哪来,也不在意哈德森那些粗俗的举止,可哈德森和她上了几次床后却受不了了。
问题不在床上,而是哈德森和她有了那种关系后,对方时不时就会让他帮忙支付一些账单,这让从没为女人花过钱的哈德森难以接受。
要知道,过去都是那些“善良的”女人们为他赠送礼物,现在自己突然变成了被索取的一方,他这样刚刚暴富的自私穷鬼怎么能大方的起来。在和那位女士有了几次不愉快的口角后,他又在邻居中有了吝啬鬼的评价。
总之,他的名声逐渐在邻里间变得不那么好,一些讲究点的人家都不愿与他过多来往。
且由于他大手大脚地花钱,为人也不太正派,还被一些老油条故意接近,带着去赌钱、逛会所、甚至想引诱他吸食大麻。
戈尔曼曾玩笑似的指着地上一个像蛆一样扭动的人告诉哈德森,这是他们那的大地主,可自从吸食了大麻,家产全被他败光,妻子女儿都成了娼妓。当他毒瘾发作,为了换取大麻,让他把自己母亲卖做妓女他也会愿意的。
哈德森记住了那个人涕泪横流,五官扭曲的模样,每每回想起来都不禁恐惧。
所以一发现那些人把他当成肥羊等着下刀,哈德森马上就跟他们断了联系。
一通折腾下来,他认识到做个体面人处处都需要花钱,即便后来他有所收敛,但手头的钱还是很快就见底了,他只得出去一次又一次典当掉那些珠宝,又因去的太频繁,而他出手的东西又是些高级货,家中还被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