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砰的一声关上,玄关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程嘉余被程砚抓着手腕几乎拉扯着带回他的卧室,程嘉余跌跌撞撞进了房间摔坐在他哥的床上,他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白净的脸颊残留着哭红的痕迹,此时却被吓得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握着自己被握红发疼的手腕呆呆坐在床上,看着他哥。
他哥看上去冰冷、漠然,比他见过的任何模样都要陌生奇怪。站在他面前像一尊手持利器随时都会要惩罚他的黑色神明,即使一言不发,也把程嘉余吓得瑟瑟发抖。
漆黑的视线牢牢落在程嘉余的脸上。程砚没有任何要作出动作的意图,他的双手平平垂在身侧,开口:“手机给我。”
程嘉余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程砚将他的手机拿过来,转身离开房间,关上了房门。
程嘉余孤零零坐在床上,茫然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哥哥的房间简单,干净,东西少得几乎有些空旷了。他内心惴惴,愤怒在哥哥的无声压力下全数化为委屈,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事,这些天也一点没对哥哥乱发脾气,是他们联合起来欺骗他,把他蒙在鼓里当傻子耍,为什么哥哥还要生气?
程嘉余难过得又红了眼眶,起身抱着书包想回自己房里去。他按住门把手往下,门哒的一声,卡在门框里。
门从外面锁住了。
程嘉余愣愣站在门前,手指不知所措按在门上,试着叫了一声,“哥哥。”
没有回应。门像一个黑漆漆的山洞,睁着庞然的黑色眼睛盯着他。程嘉余害怕地又唤了几声,但是门外安安静静的,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他不知为何感到阵阵寒颤,哥哥的房间又空又冷,程嘉余很害怕,也很紧张,他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纤瘦的身体靠在门上,缩成小小不安的一团。
为什么把他一个人关起来?
从那个房间开始,哥哥在他面前每一天都变得更加陌生。像一座梦幻疏离的清冷雕像渐渐生出无数裂痕,从裂痕中留下黑洞洞的液体,坏了般破开、损毁,一点一点面目全非。
过了很久,直到程嘉余坐在地上冷得微微发抖,门终于再次被打开。程砚推开门见弟弟蜷缩着坐在门边,握着门把的手指稍一用力,沉默半晌,说:“来吃饭。”
晚饭依旧如常。两人坐在桌的两边沉默吃饭,只有碗筷偶尔碰触轻轻声响。灯落下温暖的黄光,罩住两个冰冷的人。
程嘉余勉强咽下几口饭就再也吃不下,可放下碗后又不安坐在椅子上不敢擅自离开。哥哥虽然不说话,视线也始终没有放在他的身上,但仿佛有无形的锁链将他捆缚在哥哥的面前,令他半步也不敢多走。
“我,我吃饱了......”程嘉余低着头说。
程砚坐在他对面视线不抬,开口:“今晚在我房间睡。”
程嘉余想问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他,为什么骗他。
为什么要和周杨一起把他唯一的朋友剥夺,既不爱他,还要让他重新变成孤独一个人。
但程嘉余什么都不敢问。他胆子小,本能地不愿意让哥哥不开心,他永远是追着程砚道歉、主动贴上去的那个,就算亲眼看到他哥和别人上床,生了病被扔在一边,和别人联合一起骗他。
程嘉余除了一天比一天更痛苦,什么也做不到。
程嘉余一个人躺在程砚的床上,被子裹住他,房间漆黑静谧,窗外夜色茫茫。他哥一直在外面没有进来,他不知道哥哥在做什么,周围太安静了,程嘉余躲在被子里,睁着眼睛恍惚以为自己陷入沉眠的幻觉。
程嘉余小幅度晃晃脑袋,从床上坐起来,轻手轻脚走到门前,扶着门把慢慢往下按,把门拉开一点微不可见的小缝。
一个纹丝不动的漆黑身影站在他的面前。程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前,不知悄无声息看着这道门多久,他俊美的容颜一半融于阴影之中,一半在光里像冰冷的神明,漠然看着他唯一的信徒。
程嘉余吓得后退几步,门砰地撞在墙上,被程砚一手抵住,他的影子随之落下,罩住程嘉余全身。
“又想去哪里。”
“我就想看看你在做什么,哥......”
程砚抬手握住他的小臂,程嘉余疼得呜一声,被他哥拖回床边,身形不稳摔在床上。他着实有些吓坏了,因为哥哥从来没有弄痛过他。
程砚看着他手臂上一圈很快泛起的红,移开视线。他按住程嘉余的肩膀,几乎不用力,程嘉余就顺着力道的方向被按进床里,睁着一双茫然紧张的大眼睛看着他,毫无防备,好像一击就会碎。
“睡。”程砚收回手,声音低如沉沉的大提琴,“不要再开门。”
门又一次关上,把光亮关在了外面。
程嘉余过了很久才在不安中勉强睡去,梦里混乱摇晃,又是那片黑影幢幢的森林,有人在他耳边尖锐大笑,说话,他睡得一身冷汗打湿睡衣,最后挣扎着在早晨的一缕光线中醒来。
天光大亮。程嘉余心有余悸坐起身,被噩梦魇得心率跳动不稳。枕边床铺平坦,没有被人睡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