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她其实不适宜在外抛头露面。山阴离平江还是太近了,若她独自居住,难免要外出,若不外出,也少不得让人送吃食上门,同样引人注目。故而她犹豫了几番,最后还是点头道:“好,那就要叨扰阿鲲几日了。”她低头把云吞面吃完,就起身随李鲲走出了面馆。谢灵与谢炎连夜奔了个来回, 跑到差点把马跑死的地步,终于把消息送了回来。谢狁平静地看完两封回信,面无表情地把纸张揉成一团。他闭上了眼。尽管他已有了些许猜忌, 但他总还残留着万分之一可能的希冀, 想或许李化吉当真是被人掳走的。到了此刻, 谢狁宁可李化吉是被人掳走的,可是现实偏偏与他开了个偌大的玩笑。谢狁手按着桌子, 以此支撑着身体,他道:“去渡口、城门查,不单查女子,还要查换了装的男子。”他一顿,想起了初见李化吉时那张土黄的脸,吐出字来:“尤其要注意黄脸之人。”谢灵与谢炎领命退下。房内又清静了, 只剩了谢狁, 他缓慢地坐下, 平静的面庞下, 一颗心却被恨意不断得撕扯着。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离开我?李化吉,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听话?
谢灵、谢炎分头行动, 有条不紊地搜查了出结果, 在渡口确实有人看到了位身着男装, 脸黄黄的清瘦男子。尽管那位男子身上做了伪装, 可到底不是天生的肌肉, 或许骗骗没有见识的人还行, 但是那位船夫常年用苦力讨生活, 一眼就能看穿了。何况李化吉脸上抹得了黄泥水, 却没办法遮掩那双水淋淋的桃花眼,尤其是在黄脸的衬托下, 桃花眼就显得格外出挑,让人见之难忘。故而那位船夫好奇,多看了两眼,就把人给记住了。谢灵听说,忙把这位船夫带了回来,交给谢狁审问。谢狁正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依依杨柳,转着玉扳指,闻言,侧身道:“她是一人走的,还是有人与她一道?”船夫跪在地上,魁梧的身体蜷成一团,缩在谢狁背光笼罩下的阴影之中。他牙齿战战,道:“有位眼生的船夫,在前一日来到渡口候他,小的与他曾有两句闲谈,他话不多,只说是有东家雇他,听那口音也像是吴语,其余的小的就不知道了。”谢狁眼皮微抬,目光穿过半掩的房门,道:“她有帮手。”碧荷说李化吉走之前一切正常,但短短半个时辰内,她就换了男装出现在了渡口,最要紧的是,他与手下搜寻一夜,没有一个人提到曾有人为李化吉提供了换男装的场所。谢狁知道,民一向最怕官,尤其是昨晚他找寻的时候并未掩饰自己的身份,以他在民间的恶名,足以震慑住这些胆小的平头百姓,但仍旧没有人提起。如果李化吉只是使了点银子,求了个方便,应当不会如此。可见,为李化吉提供帮助的人,是有自信与谢狁抗衡,但王家已经否认了这种可能,因此只剩下了一种可能——这人是受了某人的指示,而在他眼里,他是不可能违背这个人的。李化吉没有这样的本事,她的背景比荒地里的粮食还要干净,所以肯定是另有他人。谢狁仔细思考了下李化吉的人际脉络,很快就得到了答案——郗阿妩。郗家祖籍在临安,临安靠近平阳,若她有一两个嫁妆铺子安置在平阳,而在铺子里工作的又恰恰是她娘家的家生子,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谢狁道:“把崔二郎叫来。”崔二郎来时还不觉怎样,上峰的夫人跑了,他津津有味地在底下看热闹,就算忽然被叫了上来,也只觉是吩咐他做什么。因此他走进房间,看到谢狁站在窗边,背着光,一双眼眸沉沉地盯着他时,还颇为没心没肺:“大司马,你叫我?”结果谢狁的第一句话就惊掉了他的下巴:“你夫人拐跑了我的夫人。”崔二郎结结巴巴:“不能吧,阿妩又不做拍花子的生意。”谢狁差点被气笑。崔二郎一见谢狁的神色,立刻吓得冷静了下来,但等冷静下来后,也就把谢狁的话理解得更清晰了,他立刻又没法冷静了:“不能吧?阿妩图什么?”这话一说,他又想扇自己巴掌。还能图什么,他又不是不了解自家娘子的性子,为人极为叛逆,能跟娘家一刀两刀,也能帮助郗六娘私奔,自然就能做出帮李化吉逃跑的事。虽然他也同情李化吉吧,可是在胆色一事上,确实不如郗阿妩。他滴下汗,看着谢狁。谢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啊,怎么不说了?”崔二郎闷闷的:“夫妻一体,阿妩身体柔弱,大司马若是有气,冲着我来就是了,我替阿妩赎罪了。”他倒真是个为娘子着想的好郎君。谢狁看着他就觉得烦:“我冲你发什么火?我要找我的夫人,你若当真想将功赎罪,给你半天时间,让你夫人老实交代了,否则我绝不留情。”崔二郎恍然大悟,哦哦了两声,忙跑了下去。谢狁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李鲲的院子确实赁得偏僻,但这正撞李化吉的怀。她随李鲲踏进这一进的小院,见屋舍收拾得极为整洁干净,随口道:“叔叔婶婶可是随你一处来山阴了?”她以为这必然是那位勤劳的婶婶的功劳。谁知李鲲神色一黯,道:“你有所不知,你走后,槐山村又遭了一次马匪,爹娘都没了,我再没回去了。”李化吉脚步一顿,尴尬道:“抱歉,我不知……还请节哀。”李鲲摇摇头:“不知者无罪。所以方才在面馆认出你时,我当真高兴,我孑然一身,实在不敢想竟然有朝一日还能与故交重逢,好像我跟这个世界还有点联系似的。”李化吉与李鲲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