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诸多折磨,她怎么可能喜欢。可是,就算她着实抗拒,又能怎样呢?李逢祥收不回旨意,她也收不回。好像除了认命之外,她已无路可走。李化吉苦笑了下,对李逢祥道:“真的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我出阁了,不能日日见你,怕你在深宫太过孤独罢了。”李逢祥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李化吉,好像要将她的无奈,不情愿,刻进脑海里,牢牢地记住。李化吉即将在深宫里度过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新年。深深宫廷,就是过年这样的喜庆日子,也难见多少真正的欢悦,反而处处都是宫规掣肘。这时要祭祖祭天,那时要接见百官,赐下宴席,真真就是个被摆弄的傀儡,从这个规矩,气喘吁吁地赶到另外一个规矩去。或许是因王谢交易,李化吉失去了‘垂帘听政’的机会,不必参与各色礼仪,与繁忙的李逢祥和宫人比,倒显得清闲起来。但对于眼下的李化吉来说,清闲是件很可怕的事,因为清闲就会让她胡思乱想,而一想到与谢狁的婚事,那总能让她郁郁一日。
于是李化吉抱上美人觚,想去梅园寻梅。车舆在雪地上蜿蜒成线,留下了串串脚印,等到了梅园去,李化吉让宫婢们侯在外头,独自拂枝分花地进去。“公主?”李化吉口中呵出白气,听到略显熟悉的声音,一怔,回头见是王之玄。几日不见,他也憔悴许多,不复初见时的意气风发,他看到她,也觉得吃惊,抬步要走上来,又想起什么,落寞与愧疚萦绕上脸。说实话,自从知道已无与王家联姻的可能,李化吉就没有再想起过王之玄,因此看到他变成了这样,还有几分困惑。但好险,在她问出口前,她想起他们见的最后一面,是王之玄许诺要娶她。于是她换上了苦笑,也抱着美人觚,远远地站着,避嫌的样子,轻声道:“王郎君怎么不在宫宴上,却到了此处?”王之玄低垂着眼,躲着李化吉的目光。他还记得那时许下的承诺,于是此时尤其羞愧,他没想过要成为背信弃义的小人,可事实是,他在家族面前,无能为力。那日谢夫人走后,王夫人勃然大怒,与王丞相下了死令,隆汉绝无可能进王家的大门。王丞相原本还在摇摆,听王夫人说起李化吉绣了荷包赠给谢狁,此等私相授受之事在眼前,他当然也立刻断了尚主的想法。于是这门没有经过王之玄同意就定下的婚事,又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被取消了。王之玄争取过,但他解释不了荷包的来历,王夫人更是怒斥他自甘下贱,把王之玄斥的是又羞又愧。于是那桩婚事,罢了也便罢了。可王之玄想不通,李化吉既有意他,为何还要给谢狁绣荷包。其实想不通便想不通罢,毕竟事实已如此,再去刨根问底也没有意思了,可是现在王之玄看到李化吉独自抱着美人觚而来,身形清瘦,愁云点点,眉尖微蹙,鬓边簪着绢花,犹若姣花照水,他便不自觉地问出了口。李化吉闻言,显而易见地一愣,她那双漂亮的眼眸困惑地眨了眨,很是不解:“我与陛下认了大司马作皇叔,他便是我的长辈,我绣荷包赠与长辈,也是孝敬之意,何况那时还是大司马亲口问我要荷包。”她不安:“这不妥吗?父母还在时,我也常给他们纳鞋底,补衣服,我以为这是平常。”王之玄恍然,心有悲痛,苦涩道:“原来如此,因为那荷包,大家都说你心悦谢狁。谢狁亦未曾与人解释,我亦以为你与陛下认他做皇叔一事,不过玩笑,毕竟你们其实没什么血缘关系,是以……”他难将背信弃义的行为说出口。直到此时,李化吉方才了然,究竟是什么让王家放弃了尚主的念头。可知道了又能怎样?谢狁没有解释,便是他也在有意促成此事,这或许是因为王家哪里惹他不快了,所以才叫他改了想法。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谢狁要做到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李化吉还能怎么办呢?她只能苦笑:“原是如此,我还以为是郎君……”她欲言又止,又迅速垂下眼睑,做伤心状,而一切一切的不过是因她心知所嫁之人非良人,故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王家二郎,深得王丞相器重,日后堪为王家家主,有谁比他更合适做个对抗谢狁的退路?果然王之玄听了李化吉的话,当真要肝胆俱裂,他才要解释,便听踩雪声细碎地响起,是衔月进来寻李化吉。“公主,大司马在凤阳阁等你。”李化吉一怔,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王之玄,王之玄的目光也缓缓地落到她的身上,他是想把她留下,再说两句话,可李化吉匆匆收回了目光:“郎君慢逛,我先回了。”她便随着衔月走了。王之玄嘴角泛起抹苦笑。李化吉坐上车舆时,夜空刚好升起烟花,她便知宫宴没有散,也不知谢狁来找她做什么。其实除了王之玄外,她也许久没有见谢狁了。但和王之玄相反,虽许久未见谢狁,他的形象却在她心里更加深刻了。但都不是什么好的,有时是入宫第一日,他拔刀杀李涵,有时又是他逼她去赐死伏皇后时漠然冷血的模样,有时又是他面对五郎寻死觅活时无动于衷的神色。反反复复,交织着出现,让李化吉想到他,手心里就冒出了汗,差点连美人觚都要滑出掌心。不能这样,要镇定。李化吉踟蹰了会儿,把美人觚递给衔月,自己掀起帘子进去。谢狁正闭着眼,坐在圈椅上,用手指轻揉太阳穴。橘色的烛光照在他玉白的容颜上,两边鬓发濡黑,反而将他的眉眼衬得更为深刻的俊朗。“哪去了?”谢狁未睁眼,听到帘栊轻响,就知道是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