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很不正经,但动作却出乎意料的轻柔,两只胳膊绕到林听身后,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乍一看,倒像是小情侣在拥抱。谢忱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你也太瘦了吧,真吃饱了?”不盈一握的腰大概就是这样的吧。鼻尖是好闻的薄荷清香,带着少年独有的清爽干冽,像是夏天独有的味道。林听嗯了一声,不经意地抬眼一看,恰巧对上谢忱漆黑深邃的目光,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只一眼,林听便迅速移开了目光,把他的外套系在腰间后,她拿着包就往饭店的洗手间方向走。谢忱也怔了片刻,不顾红烫的耳尖,跟了上去,他个子高挑清瘦,就这样跟在她身后,两人距离不过两步之遥。知道他跟在身后,林听即便没有回头看,但心底仍旧像是有一条暖流涌过。经过几扇透明窗户时,林听余光里看到了他们两人的影子,映照在另一侧的墙壁上,直直的矗立着。少年身影单薄高大,脊背的影子似乎都透着一股桀骜的劲儿,傲然挺立,仿佛能与世界对抗,令她觉得很是熟悉。她的身影瘦小,高绑的马尾松松垮垮地垂在脑后,腰间系着的外套映在墙壁上,格外明晰。某一刻,林听觉得,就这样一直走,也挺好的。就像每个故事中,总有骑士守护在心爱的玫瑰身后。两个人离开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了,日落西山之际,霞光满天, 宛若一道长鞭落在街道, 割裂出一阴一阳。林听看着晚霞,往合城一高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栋高楼上, 阳台的铁栏杆沐浴着金光,突出的那方寸地方空荡荡的。她翻了翻相机里的照片,直到末尾才找到那张很早之前去合城一高参加完辩论赛后抓拍的一张图片。同样的高楼与斜阳, 不同的是, 图片中有一个瘦高的少年身影, 白色校服松散地套在身上, 肩背单薄却宽阔,两条胳膊搭在闪着金光的栏杆上。整个人明明有些颓丧,却依旧沐浴在光里, 凝望着远方。当时比完赛准备离开时, 林听偶然眺望到那个高台,差点以为那人要轻生。但是她总觉得那人不像是轻易放弃生命的人,大概是他的背影疏远却又坚韧, 又或是那一刻, 她的第六感擅自这么认为。由于角度受限制,林听离那栋教学楼算是比较近,拍摄的照片人影很模糊, 只剩下朦胧的背影。林听本就是一个感性的人,当时下意识就想抓拍这一幕。后来, 这位无名氏同志就成了自己相机里的最神秘也是最有故事感的一张。只那一个单薄清瘦的背影,却仿佛有千言万语无法吐露, 有千斤重的担子压在他身上。
后来她没忍住,即兴写了一句劝勉诗送给了那人,但由于时间有限,不能亲自去送,就托人给带了过去,也不知道人家收到了没。不过,她想,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少年是谁了,也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他的故事。果然,好奇心重真的很难受。出租车还没有到的时候,林听四处张望着,打算抓拍些城市风景。人群,飞鸟,楼房,车流。以及熟悉的人影,林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喝醉了泛了迷糊,导致看花了眼,还是说真的是他。街道角落处走过一双人影,其中一人林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以说,只是看一个背影就能认出来的程度。张温言。但令人意外的是,他旁边的长发女生并不是李玥。看起来,两个人举止很是亲密,直到看到两人接吻的那一刻,林听才彻底肯定,他们不是亲人。也彻底肯定,张温言出轨了。林听拍下了照片,她没有任何行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就在离开的时候,小吃街拐角处有个老大爷,支着一个小摊子,上面写着“算姻缘算命运”的字样。拐角处人流渐渐少了起来,林听无意间瞥了一眼那位老大爷,心里琢磨着,年龄大了的老人生存也艰难,这年头甚至都不得不出来招摇撞骗了。她自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对老人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林听叹口气。不知是不是她看得太光明正大,那位白胡子老大爷也注意到了她,在不远处朝她招招手,说:“姑娘,我看咱俩有缘,不如大爷我给你算一卦?”她此刻心情正是复杂的时候,忙摆手拒绝:“不用了大爷,我现在准备走呢。”大爷依旧招手,劝她:“来来来,小姑娘,大爷我这就大眼一看就知道,你这是红鸾星动,有好事将临呐。”林听:“?”大爷又说:“放心小姑娘,我这讲诚信,算不准不收你钱,算出来了你看着给点就行,刚才我还给一个小伙子看了看手相,可准了。”林听心想,这年头还有人主动来算命,封建残余呐。但终究是架不住老大爷热情地招呼,林听寻思着过去陪老人家说说话也行,年纪大了也不容易。刚一坐下,大爷就说:“来,小姑娘伸个右手吧,大爷我给你看看手相。”林听照做,老大爷拿着放大镜,眯着眼睛看的认真,认真到林听都不忍心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