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愿……”容厌眼珠动了一下,从望着南方,缓缓移到饶温身上。他声音带着疑惑,“爱?”他垂目慢慢地思索。他这一生,从来没有人将这个字与他联系在一起。儿女情长和一个冷酷铁血帝王之间,似乎不是什么能融洽兼容的关系。纠缠那么些年,爱和不爱,他也从未对叶晚晚说出过一个字,他似乎冷血到骨子里。回忆如走马灯,从酒池那不愉快的相识开始,他和她其实也有过一段蜜里调油难舍难分的时日,只是回首已然物是人非,彼此面目可憎。他眼看着她开始想要逃走,从爱他,到厌他,到怕他,到最后形销骨立,麻木如同行尸走肉。那碗想要他死的毒茶,像是她濒死前最后的亮色。容厌嗓音轻地几乎让人听不清。“我不爱她。”是回答,也像是对自己的催眠和挽尊。让她日日如同折磨的,哪里会是爱。她那么厌恶他,他还有点自知之明。她所求不过是摆脱他,就连姓名放在一起,都会让她抵触。容厌忽然道:“划去宫中所有她的名字。”饶温猛一怔愣,容厌对他嘱咐道:“你与晁兆、张群玉等人,要好好辅佐太子。让,天下太平,让大邺举目无流民、家家夜不闭户……让江南安定,富庶繁华。”颤抖的声息极力维持着吐字的清晰。字字不提她,句句是为她。就当她从未来过上陵。她那样恨他,他既然给了她自由,史书之上也不会再捆着她的名字。这一世。容厌和叶晚晚,再不相干。屏退所有人后,明黄色帷幔半遮住床榻,容厌没有力气再说话,他握着叶晚晚曾经佩戴过的、出宫时,两人随手买下的红玉檀香珠。上面的经文他已看不清楚,身体处处崩裂出的血迹染透了珠串。他好像又嗅到了晚晚身上的香气,幽幽袅袅。或许病入膏肓的人都曾设想过最后的那一刻,容厌也想过,真的到了这时,他会做什么,他会想什么。如今他知道了答案。到了最后这一刻,他脑中是叶晚晚。他最心疼、最无措、最无望的,曾经的枕边人。叶晚晚。深念如烟灰随风而散,消解的意识也如飘散的烟云。人死有夙愿。他想,若有来世,请让他先爱上她吧。不要再有替身,不要再有误会,他也别再守着那点可怜的矜持和骄傲,别再低不下头。今生尘埃已落定。可再不般配,再多阴差阳错,他也还是期许来世,还是想要强求,想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