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含着怒意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出宫,不想让我去见师兄?”容厌望着她,眼眸清醒而平静。“我想不想,重要吗?”他终于回话,晚晚捏紧拳,不想让他说太多再耗费力气,也不想就一直自己生闷气。她竭力耐心道:“这两个月里,你若是不想,你告诉我,我再也不出宫、不去见师兄就好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不配合?”容厌沉默了下,轻声道:“我没有不想让你出宫,只是……昨日我醒过来又看不到你。我以为,你是又讨厌我嫌弃我了。你出宫只是去走一走,晚上便会回来,我很高兴,没什么不情愿的。……楚行月,你见他,我当然不希望。我却也知道,你是想去见他的,我亦不愿让你失落。”说完这样长一段话,他缓了一会儿,呼吸才平稳下来。今日总是面对这种情绪冲击强烈的事情,晚晚眼眶有些酸。“……所以你就不吃饭?”这和她听说过的,那些绝食威胁的人有什么区别?他的话实在太让人心软,可他的行为实在好气又好笑。容厌没多少精神,声音更低了些。“是没胃口,吃不下。”“有什么区别?”容厌想了想,道:“我不是故意的 。”“……”晚晚还是不觉得有什么区别。此刻刚好是晚膳时间,宫人到了御膳房,便直接将做好的粥点取来。送入御书房中后,晚晚看着宫人将容厌扶起,坐到龙椅上,她又召来曹如意,吩咐再将上次那方子的药熬好送过来。宫人领命退下。容厌在她视线之下,抬手拿起羹勺,看了眼面前的清粥,便又放下。还不愿意用吗?晚晚从他醒过来,已经告诉了自己许多遍,再冷静一些,不要生气。可是容厌总是这样,就是不愿意用膳,她再忍也忍不住脾气,走近过去,“容厌,你现在没什么力气,不要逼我强行灌进去。”容厌抬起眼眸,清透的眼瞳碎光潋滟,望着她好一会儿,却说了句别的。“我第一次服你开的这个药方,是高烧之后的那个清晨。”晚晚冷淡看着他。他继续道:“你最后是用针灸为我退烧,烧退了便不是什么大事了,这药你还要我继续服用,这应当不是针对我高烧的药。”晚晚心情平静下来,他知道了。“你这是在给我解毒。”容厌望着她,轻轻笑了一下,“你能解我体内的毒,是吗?”她一直没有告诉过他。她不信任他。却还是在为他解毒,在救他。容厌笑容有些复杂。他往日没胃口不用膳的次数也不少,虽然不至于到昏倒这种程度,可面色脉象不对的时候,她也不曾说过什么。只是如今,她要为他解毒,便想让他身体状态不要那么差,至少餐食要正常。她是医者,自己要费尽心思照顾的病人半点不配合,她不可能不生气。晚晚道:“是。”容厌却不想她那么白费力气。他也不想再在方方面面都强迫他自己。容厌看着她的眼睛,这几日,他从没用这样冷淡的眼神看过她。“不要我,就别管我的死活。”晚晚怔住。她忽地惊愕到睁大了眼睛,所有话都被堵住,一句都说不出,她浑身有些发冷。容厌垂下眼眸,淡淡道:“你不久后就要走,我怎样,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毒能不能解,我也并不在乎。”所以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有关于她的事,他懒得配合。他扯了扯唇角,“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死在你面前碍眼。”晚晚有些懵,却又难以反驳。
他说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完全没有关系?她用力抿了一下唇,憋闷地难受。可他话说得这样决绝,晚晚用力捏着指关节,袖口的刺绣的纹路深深勒紧肌肤之中。容厌轻声道:“你这样想要为我解毒,是因为,你觉得你欠我的吗?所以用解毒来偿还。”晚晚望着他,说不出话来。容厌抬眸看着她的眼睛,灯光折进他琉璃目中的流光灿灿灼目。“你欠我什么?”他一字字道:“我给过你什么?我给你的,有多少是你想要的?在我身边你愉悦过吗?”他说着这种话,眼眶却慢慢红起来,因为他肤色白,眼睛周围忍出来的绯色和湿润,便格外明显,他却还是一字一句清晰地将话说完。“我心悦你,我愿意为你做的事,都是我自己愿意。晚晚,我的感情,若你不在意我,那就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全都是我一厢情愿,你没有必要有什么负担。”“你不欠我。” 相见欢(八)有时候, 晚晚很不喜欢容厌过分的敏锐和聪慧。好像她想什么,他都能猜得到一样,让她总觉得, 在他面前, 她藏不住什么秘密。她本来就骗人骗得拙劣, 能为他解毒这件事, 她也隐瞒了,一直以来,她什么也不说, 可终究没两天就还是让他自己察觉发现。而单单从这一点,他又能猜中她那样隐秘的心思。看着容厌从最初的高高在上, 到如今小心翼翼杯弓蛇影, 从最初滴水不漏的强悍, 到如今,肉眼可见地虚弱无力。她好像将他从高处拉了下来,她也看到了冷淡被捂热,骄傲被摧折, 禁欲被烧成烈火。他挣扎不得,自甘堕落。晚晚觉得,他的如今,和她脱不了关系。可他说, 她不欠他。怎么会呢?师兄都将过去三年多尝到的苦痛, 归于那封没有用出去的信。容厌他……可他又说得那样清楚,他只站在她的角度上, 说他没有让她开心过, 她没有从他这里得到过什么想要的,所以, 她不欠他。她和他之间有那么多不算好的过往,可是在他口中,总结起来又那么简单。晚晚心中有些酸涩,轻轻的呼吸之间带了细细的颤抖,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