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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1 / 1)

她看着谢雨浓,眨了两下眼睛,眼角就多了一道泪痕。谢雨浓听见她细微的嗓音,颤了两下,最后轻轻吐出来两个字,谢谢。谢雨浓点了点头,人还有种恍惚,默了一会儿,才说:“举手之劳,你不用太在意。”因为是特殊病人,所以特地给他们安排了一间空病房,房间里就他们一床。墙上有一只简钟,谢雨浓瞥了一眼,已经十点钟了。他打开手机查看讯息,看到戚怀风回过电话,也许当时他在急诊,所以没有接到。他想了想,关了手机,他暂时不知道要对戚怀风说什么。他看向病床,胡因梦还是望着天花板,断断续续应当流了一些泪。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抽了纸巾给她擦了擦眼角。胡因梦的眼珠动了一下,看向他。谢雨浓自言自语似的说:“你别误会,你没力气擦脸的,我帮你一下。”胡因梦缓缓闭了闭眼,又说:“谢谢。”这一回,她的声音清晰了很多,应当恢复过来了。谢雨浓收回手,问她:“要通知你家里人吗?”她的眼角又落下一滴泪来,声音有些颤抖:“他们不会来的,我丢了他们的脸。”“……是因为孩子吗?”胡因梦回过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脸上有一种罕见的羞耻的神色。谢雨浓想,如果不是今天这样的状况,他可能永远无法想象胡因梦脸上露出那种表情。他们不是那么熟悉的关系,像这样分享一个秘密,已经太超过了。谢雨浓无意再知道更多胡因梦的秘密,可是胡因梦却开口讲了起来。“我妈来看我,不小心发现我怀了孩子,她要我打掉……”她的手忽然轻轻提起来,又轻轻落在自己的小腹上,眼神里竟然露出一种温柔,谢雨浓诧异地看着她,脑袋一瞬间麻了一下。“可是我不想,这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打掉的,我要生下来。”谢雨浓很难形容自己那一瞬间的感受,他分不清是胡因梦的话让他比较震惊,还是胡因梦的眼神让他比较震惊。“……孩子的父亲是谁?”难道她很爱孩子的父亲?胡因梦顿了顿,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随后讲:“不重要,这是我的孩子。”

谢雨浓沉默下来,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胡因梦。而胡因梦却格外的冷静,继续道:“我本来想带着他一起死的,但我活下来了……说明孩子也想活,他一定是想活下来的,是不是?”她用一种期许的目光看向谢雨浓,谢雨浓别开目光,不敢看她的眼睛。他听见胡因梦似乎自嘲似的笑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他回头瞥了她一眼,看见她闭上了眼睛,于是站起来,决定离开病房。他走到门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可怜的声音,问他。“你明天还会再来吗?”谢雨浓脑袋嗡嗡作响,低下头匆匆说了句会,然后离开了病房。他在医院楼下拦了一会儿车,始终没有空车停下,于是他停下来,在鲜红的急诊中心四个大字下徘徊,抽了很多支烟,一直到把自己烟盒抽空,才打开手机叫车。不知道花了多久,他终于如愿跳上一辆车。夜晚的上海畅通无阻,去杨浦的高速路空旷得像在一片旷野上奔驰。谢雨浓打开车窗,倚着窗框发呆,风把他的眼睛吹出眼泪,他看到很多很多座房子流过去,灯好像鱼一样被冲走。谢雨浓想,十几岁的时候,他们在平江想过的将来,明明好像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们当初跳上离开的车,难道是为了走到今天这样疯癫的世界吗。 45 盲途大约三天后,胡因梦就出院了。本来她的状况不会这么快出院,但是她表现出对生存强烈的意志,令主治医生都十分诧异,既然各项指标也都正常,就提早出院了。那三天,谢雨浓每天都去看她,给她送饭。胡因梦在吃饭的时候总是说小孩子的事,还有家里的事。胡家似乎松口说只要她结婚,就可以把小孩子生下来。谢雨浓当时听到,简直无言以对,但是胡因梦很乐观,她说结婚也好,这样孩子有个爸爸,比较完整。谢雨浓听得毛骨悚然。就是那几天里,他听出来,胡因梦似乎已经休学或者辍学。她在上海的生活资金很可疑,也许是来源于某个愿意资助她的人。可以知道的是,这个人绝对不会是詹叔齐,詹叔齐似乎有了新的女朋友,梁佑安告诉他,他带那个女生来过学校。出院那天,胡因梦一直在偷偷看他。谢雨浓假装不知道,埋头在整理东西。果然,本来说好在医院门口分开的,胡因梦忽然变卦,要他送自己回家。谢雨浓确实不想理她,但看到她手腕包着厚厚的纱布,一时心软,又松口了。胡因梦在江苏路租一个民宅,老小区的一楼,虽然很旧,但带一个小院。谢雨浓估计这里租金不菲。胡因梦请他进去喝茶,谢雨浓把东西放在门口,婉拒了她。胡因梦看着他,目光冷下来,说:“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怎么样你。”谢雨浓无言以对,不自觉伸手进口袋摸烟,摸到了,抬头看了一眼胡因梦,最终没拿出来。胡因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了句你走吧,随后扭过头去,关上了里面的门。谢雨浓一个人在小院里站了一站,呆了一会儿,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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