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他,你从前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而且就算你仔细想了,恐怕也不管用。你这个人太冷血,说好听点叫动物性太强,你无所谓失去,你想留下的理由多了去了,霸占、独占、玩耍、新奇,但你现在害怕失去。
你没有怕过,第一次怕,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你甚至突然嫉妒起那个孩子,在这么可怕的时候正窝囊在米格尔的肚子里,不用出来担心。你巴不得是你,你巴不得此刻你可以躲在米格尔的肚子里啜泣,他该是你的母亲,他该安抚的是你。
你从未感觉如此煎熬,你被烦躁、愤怒、仇恨、崩溃、荒谬、放纵都浸渍过,但从来没有被煎熬从头到脚地洗礼一遍。当医生转过来的时候,你简直看不清楚医生的脸,上前扑的时候扶住了医生,不然你就要跪下去。
上将!很平安!您看,是女孩子!
你才没看,你根本顾不上看,很平安这几个字唤回你身上的温度。你扑到米格尔身边,还有医护围在病床的下侧,他们在清理和处理他撕裂的伤口。那勾得你变成牲畜的肉腔现在是软弱的、合不拢的,还会出血。但你就光在米格尔脸颊边,你睁着眼睛看他,视物时不时模糊。
你听到新生儿的哭声,准确来说是你孩子的嚎啕大哭。呼吸,呼吸,小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哭,所以你们的女儿哇哇地哭了,米格尔听到了,你也听到了。
米格尔抬手碰到你的脸,你的眼泪从他的手腕滑下去。他看起来真疲倦,你把脸贴靠下去,在他的颈边拱来拱去。你想要他抱你,可你怕他累,你不敢说。
但米格尔真的抱你,他觉得你很可怜一样拥着你,在你们孩子的哭声里他轻拍着你,好像你才是他生的那个孩子。他把你向下带了一些,好把你推到他可以育儿的乳房前,他松开一只抱你的手,把乳头托到你的唇边,又拨你的嘴唇让你张嘴,再他低而轻地喊了你的名字。
别哭了,吃吧。
你的米格尔这么说。
你毫不犹豫地吮上去,因为你是他的宝贝。
你比孩子还像个孩子,这种荒诞程度让你的手下都不得不出面提醒你——上将,我听到一些关于您的流言……
但你毫不在意。你的米格尔生育之后正在休息,而你正处在一种失而复得的状态,做不做已经是其次了。你比你的女儿黏人多了,小家伙吃饱肚子就会去睡觉,而你,你把公务扔在一边,整天躺在米格尔身边。米格尔当然觉得这样不对,他问你为什么不去忙你该忙的事,可你还在他的胸口钻来钻去,枕在他的手臂上赖着不下去。
除了急得不得了的事,米格尔把你当孩子你也把自己当孩子。你的这种荒诞程度是有史以来的新高,早年你受限于父母,荒唐还有所收敛,现在你早就独当一面,听和不听全凭你个人的主意。
你没有想到巨鲨种的母乳丰沛,更没有想到——你正衔着乳头专心做米格尔的大孩子,米格尔在喂你的时候显然心不在焉。
他叫了你的名字,你用眼睛看他,嘴没有松开,米格尔只好就这么和你说话。他说,他在想,也许有些事应该告诉你。
你于是大咽一口,继续竖着耳朵听,没有要专心和米格尔谈谈的想法,你明显有更想专心的事。
海域限制的拦网损坏了,米格尔说。
这件事你当然知道,这就是你最近最在意的大事。限制海域用以研究是绝对的大事,即便是那天的风暴也无法摧毁,所以你对这件事在意到了常人难解的程度,也确实找到了答案——你的父母提前让人做了手脚,硬是拆解了那重型围栏,想把你囚起来的米格尔放归,你的荒唐事已经成了他们在王室的笑柄。
你对这件事怒不可遏,但是,基于你还在米格尔的母怀里打滚,做他不会啼哭的孩子,所以你暂时搁置在一边,准备之后一起处理。
米格尔看上去很犹豫,显然他不清楚如何开口才是对的。在暴风雨里我做了一笔交易,你的米格尔告诉你,他慢慢掀开你们的被窝,你终于目瞪口呆地看到了米格尔的秘密,他的双腿被盖在被下,现在出现在你的眼前。
……腿?
米格尔似乎还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腿,他又盖起来,于是巨大的鲨尾延伸到床下。我想,米格尔说,我想来到陆地上,答应不再返回大海。
这个极具冲击性的消息还没让你跳起来,米格尔就紧接着给你泼了冷水,如果你很介意,我会离开的。米格尔低声说,我想我可以学着在陆地……
不!不!你阻止他。为什么?你意识到了危机。曾经的你准备把米格尔运回王都,这就保证了米格尔行动的限制性,他可以永远留在你的金屋内。但现在,你的米格尔再次有了消失在大海中的本事,这种恐慌让你不许他往下说,而且急起来。
米格尔一时没弄清楚你在为什么而发火,你又神经性地开始咬牙,皱眉皱得死紧。你有一张英俊到风流的脸,这配你酒后荒唐的行为总是邪性十足,但当你恼火和疯狂起来的时候就显得非常可怕了。脸上呈现出见惯血与死的冷和狞,这总会吓坏你床上的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