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先回家看一看。”姜蝶珍没有了选择的余裕。“你啊,要不跟我在一起?反正周漾这两年也不会回国了,我来照顾你。”封希礼停了车,抬眸凝望她:“你看猫猫还在医院,也无家可归了。姜教授不支持你做染织,你妈妈又猫毛过敏。”“你搬到我家,和我同居吧。”他见姜蝶珍没有反应。于是从车上下来,俯身逼近她。桀骜的年轻男人,站在君恩大厦楼下。暮色的冬风,凶猛地灌进他单薄的夹克。他握住姜蝶珍的手腕,宛如用网捕获一只肖想很久的长尾蝴蝶。封希礼几乎要和她鼻尖相抵。直到确定她的瞳孔里,没有别的事物:“我从帮你养猫,就暗示过你,我不想做你的发小。”他几乎奇招用尽。蝴蝶宁愿在银装素裹里和雪漫舞,也不愿意走近他营造的春天。“虽然猫猫养在你家,但我一直有给钱的。”姜蝶珍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这种话。她从来没有细想过和他的这段感情。她一直把他当成朋友。所以朋友,会乘人之危,用迫近的感情威胁她,才施予帮助吗。“猫不重要,你懂吗?”封希礼不顾这是公司楼下。他已经没心思再静候柳暗花明。他听到盛纨为了追求姜蝶珍,搬进了合租的公寓,已经没办法再忍耐一秒了。“宁宁,别再折磨我了。”封希礼一步步逼近,拉拽着她细瘦的手腕:“现在只有我能救你。”此时华灯初上。正值车水马龙,灯火幢幢的北京晚高峰。“咔嚓——”一阵刹车声,打破了两人纠缠的局面。雪地车辙无处无。就像朱庭珍词里的鸿泥雪爪,乱的是谁的心呢。姜蝶珍还没反应过来。一辆巍巍淡然,静默奢沉的名贵轿车,停在眼前。穿黑西装,戴着名贵腕表的男人,眉目疏冷地摁下车窗。他漆黑的眼扫过他们,路灯的光在高鼻梁下投下一弧阴影。那个人。——她等待了很久。等他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却只得到了一场期待的落空。坐在车里的人。是景煾予,他还是那么矜贵冷冽。他嗓音低沉,浸了烟的哑:“姜小姐,我送你一程吧。”“你是谁?”封希礼有些横,他不经意地阻隔了男人盯着姜蝶珍的视线。他有些局促地佝偻了一下脖子:“宁宁,这人怎么会认识你。”景煾予薄唇微挑,就这样懒怠地等待姜蝶珍。
他根本没施舍给眼前吊儿郎当的桀骜男生,任何眼神。姜蝶珍仿佛能嗅到他车里,那种木质淡香和雪茄烟。令她宁静又迷恋的气息。她想起今天早上。在他车里听过,窦唯的《荡空山》。属于他的散漫又危险男人的性感。她 渡夜巷胡同口的那盏灯,在光晕昏黄的傍晚,刺啦亮了起来。砌下梨花一堆雪。厚重门墙前的石阶,迎来送往,高朋满座。松软的雪被踩压久了,成了踏实的薄冰。石壁上镌着文物保护单位的字,谢绝参观的字样下站着人。景煾予从廊下穿过。风雨檐,洗砚池外,枝枝蔓蔓地盛开着寒梅。雪里温柔,水边明秀。他的衣领上,蹭到了素淡的梅香。光影渐深,东南角的池边。三三两两地站着人,衣着气度不凡。他们看见他,都笑着和他打招呼。“小予回来了。”“景少。”“四哥。”“好久不见。”他瞥过他们,闲散应着,踏上青苔石板,走回前厅。仲时锦在香案点了檀香。她甩手把火光灭掉,漫卷的白烟,被风吹向淡月疏星。听到脚步声。她从阁中探头出来,用手沾了水,洗净。“今儿个怎么有空来看看我?”仲时锦穿着罗纱绉绸的灰底衣裳,图案是挂雪的芭蕉叶,细竹和云纹。芭蕉风歇,不雨飕飕,衬得她矜贵沉稳。她抬眼看着景煾予,佯怒,但唇角带笑:“怎么连个母亲都不知道叫。”今天吃得寡淡,药膳锅底。小料和肉拢了一圈。是铜锅涮羊肉,正冒出丝缕热气。客人从门外搓着手进来,脱下羊毛衣服,挂在衣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