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给洛子商设下天罗地网,只要他一回来,我们立刻将他擒住,届时,在下同夫人一起,好好将小公子抚养长大,等未来公子执掌扬州,在下也会为公子赴汤蹈火,帮公子一统天下!」
「陈寻,」姬夫人看着陈寻许诺,她握住陈寻的手,情真意切道,「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
「为夫人做事,」陈寻忍住挣脱的衝动,强行扮演了一个痴心人道,「陈寻百思而不悔!」
两人在马车里将大事定下,等到了王府之后,陈寻便匆匆去找了早已准备好的王平章道:「姬夫人这边成了,准备动手吧。」
王平章应了声,陈寻便接着姬夫人的名义,开始着急王家的旧部。
所有人在忙的时候,萧鸣刚给洛子商写了信,然后去院子里逗顾锦。
「她叫什么?」
萧鸣摇动着拨浪鼓,逗着躺在地上的顾锦,漫不经心询问柳玉茹。
「锦儿。」
柳玉茹回了声,她静静注视着这夕阳下的少年,有些无法理解。
这个人和洛子商一样,他们做起事来,都是让人胆寒的狠绝,人命在他们心里似乎一文不值,为了结果不折手断。然而当他们远离了那些权势的硝烟战场,他们又像极了一个普通人。会笑会闹,会想着要有一个家,会拚尽所有力气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甚至于在阳光下摇着拨浪鼓时,还会有那么几分天真可爱。
柳玉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矛盾点会集结于一个人身上,她静静注视着他,萧鸣发现她在看他,转过头来,有些疑惑道:「嫂子在看什么?」
「你……」柳玉茹抿了抿唇,有些小心道,「你与我所想的,似乎有那么些,不大一样。」
「嗯?」萧鸣看着顾锦,漫不经心道,「有什么不一样呢?」
柳玉茹一时不知如何描述,她想了想,终于道:「你和子商很像。」
「像在哪里?」萧鸣听到这话,有些高兴了,他抬起头来,颇有些激动道,「快,同我说说。」
「都不像外面传闻,也不像别人眼里的人。」柳玉茹低下头去,给顾锦转着小风车道,「我初初见子商的时候,原以为他是个心里什么都没有,狠毒又残忍的人。但后来我发现,其实也并不是。」
他会感念十几年前一块糕点,为此于危难之时,也会努力报答这份恩情。
「我以为,」柳玉茹小心道,「你们这些身居高位,能狠得下心做事儿的人,应当是……」
「寡情寡义,不知人间感情?」萧鸣笑起来,并没有半分不悦,他靠在柱子上,手里拿了个拨浪鼓,看着远方的希望,温和道,「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了。」
柳玉茹没说话,她静静听着。萧鸣或许是因为年少,又或许被洛子商护得太好,没有半点让人不悦的狠邪之气,气质疏朗,令人难以产生恶感。他手中拨浪鼓在风的吹拂下随着檐下风铃一起产生有节奏的声响,他看着天空,慢慢道:「嫂子,其实只要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便有他的感情。都会有在意的,都会有爱的,都会有恨的。只是我们如何处理这一份感情,都所区别。可为什么有区别呢?那是因为我们打从第一眼睁眼看到这个世界,世界给予我们的就不同。」
「嫂子是个狠得下来的人,当年幽州征战,兵粮不够,你为幽州谋算,便到青州沧州扬州三州收粮,致使粮价哄抬,青州沧州距离幽州近,大部分流民都赶往了幽州,自此幽州兵多粮多,可扬州就不一样了,扬州路途遥远,走在路上就怕饿死了。好在扬州富庶,师兄强行从富商手中征粮救济,才阻止了千万百姓无辜受难。那个时候,嫂子心里没有数吗?」
「嫂子有,」萧鸣转过头,看向柳玉茹,「所以收粮的时候,您就是算着的,粮食收取之数,都在各州官府承受范围之内。这是你的恶,也是你的善。你恶在为了自己的立场,不惜出如此手段惊扰百姓,又善在始终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并不把人逼到绝境。这是你的善恶,可你的善恶怎么来的呢?无非就是你一开始认识这个世界时候,有人对你好,有人对你不好,最后你在这好与不好之间,摸索出一条路来。你清醒又冷静,有自己的底线,却也不是全然干干净净。不会随意给自己增加责任,亦不会妄造杀孽。」
「顾九思亦是如此,他为什么一路走来,如此干净顺畅?你看他年幼时,父母恩爱,舅舅身居高位,不曾知道半点疾苦。后来虽然落难,又有你和他家人相伴相随,这世上半点骯脏他都不曾触碰,哪怕他家道中落,可他的心是满的。他永远似朝阳照耀四方,这是因为他所在之处,永远明亮。但我可师兄不一样,我们从出生开始,目之所及,皆为绝望。我们很少接触这个世界的善意,又怎么会如顾九思一样,怜悯众生?」
柳玉茹看着萧鸣,一时无法言语。有一种酸涩在她心里蔓延,她看着这么美好的少年,忍不住道:「如果,在你和子商小一点的时候,有人对你们很好,教会你们和这个世界相处,你们是不是就不会……」
「不会活成今天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