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至问道:“可是阿萝与你说了什么?”
岑妄道:“她什么都没有说,阿萝不是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只是我见她见了你后,总有些闷闷不乐,因此不想她不开心。她的快乐已经足够少了,我们没必要再给她制造不愉快了,是不是?”
次日晨起, 王妃的丫鬟过来,说请桑萝与岑妄一道去上房用早膳。
王妃来请,桑萝不能不去, 瞥到身侧的岑妄,她倒也是能猜到王妃的目的,于是把目光移开, 只是死死地盯着脚下的路看。
岑妄却是很轻松, 还问桑萝:“等用完膳,我带你去靶场骑马好不好?”
桑萝愣了一下:“你要教我骑马?”
岑妄点头道:“阿萝, 等你学会了骑马,到锦端后, 我就带你去看月牙泉。”
听到月牙泉, 桑萝抿了下唇。
“你知道锦端的月牙湖吗?锦端天气干燥, 有沙漠,那儿连草木都不长, 唯独鸣沙山不同, 在极端旱地还能长出一片月牙泉来, 泉水清冽甘甜, 嵌在沙海中,像是一叶脆弱又却坚韧的苇芦, 也是残酷的自然手下留情的温存慈爱, 让人见了就觉得很震撼。”岑妄道,“我从前无事便最爱去鸣沙山那里看月牙泉,有时候甚至能在湖边坐上一天。我觉得依你的性子, 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是, 她确实很喜欢那片月牙泉, 杀了岑妄后, 她没有马,只能靠双腿跑了很久,才越过鸣沙山,看到那片月牙泉,顿时,她被那泉水的温柔与坚韧而震撼到再也挪不动步子,她自知无法逃出生天,因此她选择月牙泉做她最后的依偎。
她从鸣沙山滚下去,像是在奔向她的自由。
可是现在,岑妄却告诉她,他也很喜欢那片月牙泉,这让桑萝的心情感到复杂起来,一方面她觉得自己的圣地被岑妄的喜欢而玷污,另一方面又实在难以相信以岑妄的品行,能喜欢上月牙
泉。
但偏偏,他又能把月牙泉的好给说得明白。
桑萝不想听下去了,若说骑马,她是一直都很想学的,上辈子就想了,在锦端时看到别人纵马疾驰时,总是羡慕马上之人的自由自在,她那时便觉得等学会了骑马,她就可以自由地去更远更多的地方了。
可若只是想学骑马,也不一定要岑妄教,王府里好些人能跟着从锦端到上京来,本来就是会骑马的,譬如教她看账管铺子的管事,因此桑萝没应岑妄,只是把脚步加快了。
岑妄见状,眸色一暗,但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来,跟了上去。
王妃来请他们吃早膳,果然是为了岑妄的事来,饭后她便把岑妄支开了低声温言与桑萝道:“阿萝你放心,昨夜王爷已经带岑妄检查过了,他没有问题的。”
桑萝含糊地把这事给应付了过去,又问道:“母亲,那个靶场是所有人都可以进去骑马的,还是只有男子才能入内?”
王妃道:“你是燕世子妃,可以畅行无阻,不用担心。”
桑萝点点头,道:“母亲,我便先走了。”
王妃点头。
桑萝走后,岑妄因为无聊,又绕回王妃屋内,王妃看到他,随口问了句:“你怎么还在这儿?”
岑妄道:“除了这儿,我还能去哪?阿萝又拒绝我陪她去铺子了。”
王妃道:“铺子?她刚才还问我她能不能去靶场骑马,我还以为是你陪她去的。”
岑妄一下子把身子坐直了:“什么?”
桑萝寻了管家教她骑马。
管家确实也是个骑马好手,教得很细致,桑萝的胆子也大,甫上马,并未流露出任何的怯色,反而很大胆地催着马往前走,等她发现马似乎很温驯,那几步走得又稳又妥当,于是她的胆子更加大了,独自御马在场地里走了大半圈后,就催着马小跑起来了。
但事实证明,桑萝还是有点托大了,马跑与马快走根本是两个概念,她并没有完全掌握好御马的技巧,等到马的速度一快,桑萝再察觉到她已经没法掌控住马驹时已经迟了,就见那马直冲着栅栏去,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跨栏,而因为加速冲刺,桑萝已经在马背上被颠簸到快要甩下来了。
桑萝只能拼命拉住缰绳,事实是适得其反,缰绳拉得越紧,马驹受到的禁锢越重,也就越暴躁,桑萝随着马颠心脏都快跳出喉咙了,她拉缰绳的手都是汗。
她方才想起管家,也不敢转身,只在马上叫管家,而那马疾驰起来,那管家哪能追上?他早就束手无措,只能急得跺脚了。
事到如今,桑萝也不再抱有任何幻想,眼睛一闭,也只能去认命地估算人摔下去是要断腿就好还是直接丧命。
此时却来一声大喊:“阿萝,你别跳马!”
桑萝那本已经快松开的手陡然一紧,又拽住了缰绳,就听身后传来马蹄急促的嘚嘚声,桑萝慌乱中一侧眼,发现是不知何时来的岑妄骑马追了上来,他边骑边喊道:“别怕,离跨栏还有些距离,我在前面等你,路过我时,把缰绳抛给我,然后你死死抱住马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