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把这桩婚事搞黄。
因为在桑至心里,燕王府绝对比她这个便宜女儿更重要,所以女儿可以受委屈,燕王府却不能受委屈。而退婚这种事,谁被退,谁就是丢脸的那个,桑至自然不可能舍得让燕王府丢这个脸。
要丢,也得是桑萝丢。
所以桑萝不可能和桑至说她不喜欢岑妄,因此不愿嫁给他,因为她清醒地知道,自己不是被父亲爱着的孩子,所以没有这样任性的权利。
而要让燕王府能主动地退婚,剩下的唯一路经就是让王府觉得她不配。可私德这种事太重要了,桑萝还打算把自己失去的名声挣回来,所以绝不能动,因此只剩了一个方法,也是一个很契合她可怜的身世与可怜的人物设定的方法。
那就是,她的没有见过市面,不够落落大方。
岑妄此次回京就是为了娶妻的,燕王府不可能有时间和耐心等她成长起来,因此,她完全可以表演一个怯生的似乎被养废的孩子,直到等到岑妄与她的婚约结束,她的成长期结束,慢慢地显露出嫡女的气度来。
而且这中间的度她还要拿捏好,不能一下子用力过猛,否则反而能让桑夫人与桑芙得意起来。
这有些难,但还要试试。
桑萝向教养嬷嬷走去。
这边燕王与燕王妃也在谈论桑萝。
燕王确实有些犹豫,但被燕王妃一句话打消了念头,她道:“我当年比阿萝还不如呢,如今不也当主母当得很出色?”
燕王妃当年还是和桑萝不同,她是皮,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当初她和燕王初见,她误以为燕王是个贼子,竟然把他摁在地上打了一顿。
后来他们成婚,燕王在床上还特意先和她说好,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不能动手打我……
现在想想,皮成野狗的燕王妃如今也挑起了王府的大梁,无论怎么看,桑萝都比她更显得孺子可教些,所以燕王妃可以,桑萝也当可以。
燕王想了想,道:“你说得也是,这个丫头还是有些聪明的,而且难得目光很纯净,不然,我此时该说她心机重了。”
其实这件事很容易想明白,桑夫人那般凶残,若桑萝当真如她今日表现的那般,柔弱可怜一朵小白花,有什么错先往自己身上找,不说别的,精神绝对已经被磋磨得不正常。
可她今天做的每件事都很有条理,让丫鬟跑出来,明面上是拉救兵,其实是告状,后来她们主仆两人也配合得很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的丫鬟举的例子,毕竟一朵柔弱可怜小白花,怎么可能干得出半夜翻出院墙去捡树枝的事。
大约她们不是没想找过其他的例子,可是唯有这个例子能陪着那双手给人极大的冲击震撼,所以才选了这个。
可这恰恰从侧面证明了点,那就是正因为桑萝从未放弃过抗争,一直都不逆来顺受,所以她们才找不出其他的例子。
一个人处在被长期打压的环境中,还没有被抑制住心性,没有丧失反抗的勇气,那种性格里的韧性本就是值得颂扬的。
何况燕王并不讨厌这种小心思,小手段,人若没有点小聪明,又该怎么艰难求生下来。
再说了,桑萝并没有添油加醋,她只是制造了一个机会,让他们看清她身处的困境与苦难而已。
燕王妃道:“可你儿子还没死心,说宴席那日会让我明白阿萝也不愿嫁给他。”
燕王皱眉道:“阿妄还胡闹着?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由不得他胡来。何况这婚约早就定下了,难道他想让我做个背信弃义之人?”
燕王妃倒是犹豫了下:“可阿萝当真不想呢?”
燕王道:“我们素日都在锦端,没有见过面,她好好的,为何会不想嫁到我们家?”
燕王妃怔了下,仔细琢磨着,也回过味来:“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那徐氏在阿萝耳边说过一些我们的家的坏话?”
燕王接口道:“但也确实是阿妄做事浪荡糊涂,才能把那些坏话给坐实了。”
燕王说的自然是岑妄把宝珠带回来的事,无论他是出于什么善心,可是婚约在即,他去了红袖阁带回一个妓子来,这种事够在街头巷口嚼很久的了,桑萝作为他的未婚妻,难免不会伤心失望。
燕王妃道:“也是哦,届时我会好好与阿萝解释的,等以后她嫁进来,也就知道阿妄的为人了。”
然而桑萝对这些事仍然一无所知。
她在府里和教养嬷嬷学习了三天,很快就到了去王府参加宴席的日子。
桑萝穿着鹅黄色织锦春衫,散花百褶裙,长发用那敷着金粉的铁制钗子挽出个斜髻来,垂下一对银累丝耳坠,手腕上松松地戴着同样敷着金粉的铁环来。
桑至是男人,与这些上总是生疏的,在垂花门处见着桑萝这身装扮,皱了皱眉头:“太素净了,等姨娘到了后,让她带你裁几身一身,买点首饰。”
桑萝微笑着扶了扶金钗,道:“母亲给的金钗与金镯已经很贵重了,女儿还怕年纪小,压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