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恢复的感官是嗅觉。
因为他第二天醒来,便闻到屋子里浓烈的信息素的味道。烟草味,很呛人。
他偏了偏头,克亚西就向他走过来,烟味于是更浓了。他于是发现这不仅仅是信息素的原因,克亚西真的在抽烟——克亚西对着他的脸,戏弄般地往他脸上吐了口烟圈。
好像是拉托高地特有的烟,那里地处荒芜,虽然是高原,但是异常地炎热,在那里居住的人经常会抽一种清凉的烟,那烟枪长长的一杆,看起来相当风雅。他以前和弟弟逃亡到那里的时候,他曾为了生计帮别人做过一段时间打手,他的雇主就很喜欢抽这种烟,那个雇主说,杀完人浑身燥热的时候,抽一管这样的烟,再舒服不过了。
他嫌恶地移开脸,听到克亚西传音发来的一声轻笑。
然后他好像端来了什么东西,把砚清扶起来,然后把那碗东西放在他的嘴边。
他“凝视”着那碗东西,用沉默无声地询问:这是什么?
克亚西道,“放心,没有下毒。”
这反而让人更加起疑了。
他面无表情地想要躺下,克亚西却强硬地摁住他的肩膀,吻上了他的唇,然后一股苦涩的液体就被渡进了他的嘴里。
原来味觉也恢复了啊。
他还没来得及反抗,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克亚西一抹嘴,朝他笑笑,“我自己也喝下去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砚清无语凝噎,翻身,干脆又躺回去了。
接下来几天克亚西没再怎么对他动手动脚,他不再强制给砚清喂药,因为他都会主动自己喝。托他的福,这个药似乎真的有止疼的作用,他感觉自己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
他也绝口不提自己那天窝在他怀里哭的狼狈事,这让他很意外。按照克亚西的脾性,好不容易抓到敌人的糗事,应该天天拿来嘲弄才是。
他好像忘了这回事一样,除了来跟他说了说他们现在的处境,后面甚至没怎么和他说话。
他说,他们两个一起掉到了天壑底下,本以为会摔死,没想到一醒来就到了这间破败的屋子里。而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只是在不断重复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可以说,他们掉进了一个时空裂缝当中。
砚清对他的话相当存疑。时空的掌握在他们这个时代是一个相当无法匹及的高度,人类想破了脑袋,也弄不出可以改变时间的机器。
要知道,掌握了时间,那可就掌握了一切。
传言在上古时代,有一位大魔法师,相当精通时间魔法,她能任意地穿越在各个时间节点,她无心参与世界的纷争,但是兴趣上来了,又会随意地帮谁一把,全看心情,所有所有人都想拉拢她。
她来无影去无踪,后来便渐渐没有人见到她的身影,最后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说她自然死去了,也有人说她永远迷失在了时间的”穿梭当中。
在现在,空间魔法虽然相当盛行,但需要极大的天赋才能完成;而时间魔法在现在更是没有人会。
他不相信克亚西的结论,克亚西也只是耸耸肩,“当然,我也只是推测而已,你可以等你恢复以后自己看。”
也是,他现在看不见听不着,克亚西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的,与其和他较真,还不如想办法快点恢复自己的五感。
他于是开始练习重新说话。
他并非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是因为听不见,失去了往常判断言语的通道,发声就变得艰涩了起来,很多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开口说话了没有,音量大小又是如何。
他经常一边摸着自己的声带,一边按着记忆里的口型发出一些音节,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一样。
他就这样在寂静黑暗的世界里,一个人寂寥地说着话,甚至不知道自己发出声音没有,每当他觉得有些累了的时候,克亚西会突然传音过来,内容无非就是“声音小了”或者“刚刚那句没说清楚”之类的,但是莫名地,让人有些安心。
对一个突然失去听力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慰藉了。世界里没有声音便没有交流,虽然他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喜欢交流的人,但是陷入一片完全寂静的世界里,也足以让人发疯。
只不过他在一开始有些苦恼练习说话的内容,他是一个非常没有浪漫细胞的人,没有读过多少文学作品,更别说声情并茂地背什么诗了。而他平时也不多话,真要叫他开始讲话,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于是干脆开始背诵他以前看过的军事和政治书籍,什么十大战役,什么社会契约,克亚西经常在他平淡无波的“主权是公意的运用,不可转让,不可分割,主权由共同利益所决定和约束,借法律而行动”当中,义无反顾地,睡了。
练了没有多少天,他就能自如地说话了,不需要依靠摸着自己的声带,也不怎么需要克亚西的提醒。克亚西长久地不说话,让他误以为克亚西不在,他背完了今天份的《政府论》,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他于是哼起了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小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