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照射进房间,落在林星遥的脸上。
他已经和学校请过假,照从前来说,一定会好好睡个懒觉。
但他昨晚没睡好。 夜里林星遥难以入眠,肋骨的疼痛令他都没法躺着睡觉,他不耐痛,吃了片止痛药后侧蜷着身子窝在床上,很久后才勉强睡着。早上天一亮就醒来,很是疲惫烦躁。
他睁眼坐起身,房间内干净温馨,细细的尘埃漂浮在光里,春日的光温暖,照亮这个小小的空间。
林星遥有些恍惚,光亮令他生出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的错觉。但很快,腹部的不适就将他拉回现实。
昨晚回到家后,他收到夏文的电话,说是他的自行车还在他的车后备箱,他干脆先把车拿去送修,修好后再送过来,或者林星遥去拿。
林星遥答应下来,和夏文道谢后挂掉电话。
许濯的话如一片阴影笼罩他,令他无法控制地对夏文和夏若美这对父女生出不安的感觉。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该这样猜测把自己拽下山的夏若美和帮了自己很多忙的夏叔叔,可当他的想法开始如此犹疑不决,最初的信任就已不复存在。
无论是许濯还是夏若美的话,他都无法从中判断真相,不知这一切究竟真的是一场犯罪,还是只不过是一场无所谓的恶作剧,而被戏弄的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
但在外婆面前,林星遥不敢表现出不对劲的样子。外婆最近精神不大好,做一会儿事就要歇下,有时会坐着出神很久,然后才慢慢扶着腰起身继续做事。
林星遥告诉外婆的是自己骑自行车摔了一跤,脚摔扭了所以请假在家休息几天。好在打架的事情学校没有和外婆打电话,所以老人相信了他的说法。
午饭是林星遥做的,他做了些简单清淡的菜肴,和外婆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饭。正吃着的时候,林星遥听到自己放在卧室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顿一下。自己的手机平时是很少会响的,一方面班级的群消息全都被设置成了静音,至于私下的联系,他没有什么朋友,也不与班上的同学聊天。而平时联系他最多的外婆现在正和他一起吃饭。
当然,之前有一段时间他的手机也是时而会震动的。但自从白兰湖山庄回来以后,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与对方联系,再也不会聊一些如今看来幼稚可笑的内容了。
林星遥吃饭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等外婆吃完饭后起身收拾碗筷,洗完碗后回到自己房间,拿起手机。
他点开手机,看到是夏若美发来的一条消息。再点进消息框,夏若美发来的是一段视频,没有备注任何信息。
视频开头显示一片黑。林星遥迟疑片刻,没有立刻点开。他找来耳机插上,坐在床边,这才点开视频。
耳机里传来一阵杂音,接着响起呼吸的声音。呼吸声很压抑,贴着手机间歇起伏,像是有人闭着嘴用鼻子缓慢地呼进气,然后无声地吐出来。很长一段时间,画面都是一片昏黑。
林星遥听这段呼吸声听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他摘下耳机,莫名其妙看着这个没有画面的古怪视频。不过很快,视频里就出现了画面。
镜头先是晃了半天,然后勉强稳定下来。这似乎是一个在夜间拍摄的视频,画面昏暗模糊,林星遥看了半天才分辨出这个角度似乎是从某扇门背后拍摄一个房间里的画面。而当镜头慢慢拉近时,他才看出这不是一个房间。
视频里的地点是教室。林星遥看到课桌和讲台,接着镜头在摇晃中上移,林星遥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讲台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夜黑暗沉沉,仅靠一点月光,镜头拍到了男人肚子上的那双手。那双手戴着一双医用手套,手里有一把镊子,镊子顶端夹着一根银针,针是红色的,针尾穿一根线,从男人的肚子里穿出。
线缝在男人的肚皮上。穿梭其中的线和针被血浸湿,镊子在月光下闪过银色的光。男人像是睡着了,似乎全无感觉。而那双缝线的手稳得惊人,即使光线昏暗,即使男人歪斜地瘫在讲台上,也丝毫不影响这双手的稳定和速度。
林星遥的手微微地发着抖。他把手机屏幕亮度调到最高,看清了站在男人面前、为他进行这场诡异的“手术”的许濯。
眩晕感重重打击大脑,林星遥把手机扔到一边,捂住自己的脸,双手插进头发,闭上眼深呼吸。
他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许濯疯了。视频里的人就是许濯,即使让他再认一百回他也不会认错。在那样模糊的画质和昏暗的光线中,他也能认出那个一丝不苟的、冷静到近乎冷血的许濯。
林星遥感到胸闷和生理性的恶心,男人赤裸的肉体,尸体般苍白的颜色,肚皮上红色的缝线,还有......还有出现在这种画面里的许濯。
像个刽子手。
林星遥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一口喝下。他重新拿起手机,给夏若美发消息,[谁拍的?]
他用力捏自己的手指,又发,[这个人是辛立?]
很快,夏若美回复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