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舒还是没能讨回他的亵裤。
纵使他翻遍小木屋,依旧没能找到那一团软布,真不知道楚源那个瘫子到底是怎么藏的,该不会穿自己身上了吧?
楚源被小傅先生这个脑回路逗笑了,再三要求他前来检查一番,傅云舒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没心思再同他计较,气得转身走了。
不穿亵裤的后果是,一整天下来都觉得屁股凉飕飕的,十分没有安全感。
他还是去帮着冯大哥家挑了马粪,回来的时候身上臭烘烘的,却万万再不敢去河里泡澡了,只得放慢脚步往回走,企图在外面多吹会儿风,臭味能冲淡一些。
可是走到半路,被人拦住了。
来人是村中的猎户,名唤赵老二,黑黑瘦瘦的,好像不太喜欢和生人接触,从前傅云舒想向他讨教一下捕猎技巧,好给楚源打只兔子吃,岂料赵老二手足无措地哼哧了半天,也没哼哧出个所以然来,傅云舒只好作罢,放弃了学打猎这个想法。
此时赵老二僵硬地立在他面前,又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傅云舒茫然道:“赵大哥找我有事?”
赵老二及其不自然地点了点头,眼神闪躲,尴尬了半天,终于开口道:“小、小傅先生,在村里住得可还习惯?”
傅云舒笑道:“当然,还要多谢乡亲们收留之情,不胜感激。”
赵老二也跟着咧开嘴:“那你要住多久?我我我……我的意思是,你若喜欢这里的话,大可以常住下来,村里人、村里人都挺喜欢你的……”
傅云舒感激道:“我明白赵大哥的意思,多谢乡亲们的厚爱,不过我们已经叨扰了有些时日了,待楚源伤势再好些,辞别之前,定然挨家道谢。”
赵老二的眼神似乎黯了黯,半晌挠了挠头:“嗨,我是说,若你们兄弟俩生活上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多谢赵大哥了,”傅云舒看了一眼天色,“唔,赵大哥没事的话,云舒便失陪了,还要回去做饭……”
赵老二点点头,傅云舒便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可是眼见着小木屋近在咫尺了,赵老二还不远不近地缀在身后,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傅云舒转过身,笑了起来:“赵大哥还有事?”
他最近瘦了不少,白皙的小脸上没挂多少肉,更显得眼睛大大的,里面映着远山夕照,一笑起来,便波光粼粼地盛满了笑意。
赵老二被他笑得晃了一下神,半天没说出话。
傅云舒毕竟是做先生的,为人十分有耐心:“赵大哥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云舒能帮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
赵老二十根手指头在一起绞了半天,终于开口道:“小、小傅先生,可有婚配?”
这问题有些出人意料,傅云舒犹豫了一下,答:“……有的。”
赵老二十分吃惊:“你有婚配?可从未听村里人提过!”
头一次和人聊这种事,傅云舒也有些尴尬,但依旧坦诚道:“我们虽未成婚,但也算情投意合,若他不嫌弃,我是想同他……过一辈子的。”
赵老二似乎一瞬间被雷劈了,张着嘴半天一动不动。而后话也不说一句,转身跑了,看背影似乎十分凄凉。
傅云舒莫名其妙地目送他跑远,刚转过身,吓了一跳。
楚源就站在不远处,一手扶在木屋外的栅栏上,另一手拄了个拐,正含笑望着他。
傅云舒三两步跑过去,惊喜道:“你能走路了!”
楚源把他拥在怀里,扔了拐杖,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趴在他身上:“这不是久等你不归,我想得紧了,只能忍痛出来迎一迎你,正巧碰上了你同人聊天儿……”
傅云舒想起自己刚说的那番话,有些尴尬:“你……都听到了?”
楚源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风大,没听清你们说了什么,背我回去。”
傅云舒松了一口气,推了推他:“我身上臭。”
楚源瘫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傅云舒十分无奈,艰难地背他回屋,小心地安置了,方才起身去烧饭。
大米洗干净倒入铁锅,傅云舒坐在小板凳上添柴生火,火势渐起,黑糊糊的灶膛中,却隐约闪出一星雪白,白得十分眼熟。
傅云舒:“?”
他下意识将旁边焦黑的木头拨开,用烧火棍将那雪白柔软的东西缓缓挑了出来。
——一个烧得只剩半截的亵裤。
傅云舒:“……”
傅云舒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一股怒火压抑不住,蹭蹭地往上窜,气得连晚饭都不想做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往楚源怀里拱了,自己贴着床沿的边边,一句话也不说。
楚源道:“你离我那么远,可没有被子盖。”
傅云舒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只留给他一个执着的背影。
秋日的夜晚毕竟寒凉,楚源不敢真冻着他,只得连人带被子地朝他凑了凑,傅云舒不乐意,往床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