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莉在抢救室外从傍晚等到第二天早晨,期间只喝了半瓶水,去了几次洗手间。她家里还有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但她走不开,她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候离开抢救室门口超过3分钟……
得知了事情经过的夏小芸和康承毅没有怪她,一个与她抱头痛哭了许久,一个抹着眼泪在走廊上不断地踱步。
后来她的家里人也来了,想把她带走。她第一次那样大声地吼她的母亲与父亲。
当康滢滢赶到的时候,母女二人又大哭了一场。她看着,也忍不住流泪。
那一晚,她好像要把自己身体里的水分全部流干。
她恨自己没有早早地成为一个虔诚的信徒,否则她必然可以向某位神明祈求;又恨自己平时做的善事太少,没有积下福报……甚至怪康咏歆多事。
明明离了婚,为什么还要来管她的死活?
最后又一遍遍地求天求地,求上苍不要把康咏歆带走……
她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她网上去捐款,以康咏歆的名义捐……她在短短的时间内临时抱佛脚地想为alpha积一些善。甚至连叫她朋友圈帮忙点赞等琐碎的小事她也愿意做了。
她只要康咏歆好……
早上7点,医生从抢救室出来,告诉他们:病人抢救成功了,但情况还不稳定,需要在ICU观察治疗一段时间。
夏小芸说着就要给医生跪下,被医护人员拦住。
她其实也想跪下,想感谢医生,想感谢上苍……还想再求一求医生,求一求老天,让康咏歆平安脱离危险期……
在生死面前,人是这样渺小。而正是因为这样渺小,人才会把精神与希望寄托在缥缈的神灵上、宗教上。
张静莉终于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抱起张瑾屹喂奶。小家伙吃光了家里挤好的奶,此刻大口地咬着她的乳头狼吞虎咽。
怀里的小生命是这样鲜活——张静莉无端地又落下泪来。这个孩子,是她跟康咏歆生命的结合。
家里的人总说张瑾屹哪里都像她,几乎一点也不像alpha。但她是知道的,女儿的额头、眉毛、睫毛、耳朵、嘴唇、下巴……全部跟康咏歆一模一样。
有一滴泪不小心落在宝宝的头上,张静莉用手轻轻抹去,又吻了吻女儿柔软的绒毛似的头发。
张静莉忍不住幻想,如果她和康咏歆是普普通通最平凡不过的一对,康咏歆会怎样宠爱她们的女儿……会千依百顺吗,会万事紧张吗?……会把女儿宠得不像样吧,照alpha那个个性……
康咏歆,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张静莉在心里狂呼,你的女儿,你不可以连抱都不抱一次……
喂完孩子,张静莉又回到医院。这次她见到了大着肚子哭泣的女人。
身边保镖似的女A在劝女人:“太太,您别着急,别动了胎气,老板一定吉人天相……”
夏小芸也劝女人回去休息,有他们在这等消息就行……
那个女人她记得。太太……原来她的位子早就有人接上了。二胎都要生了。
是了,又怎么还会在意张瑾屹这个女儿。哦对,alpha连她这个女儿叫张瑾屹也不知道……
张静莉是不该再站在那里的。可她于心有愧。
女人最终被夏小芸暂时劝回了家。
夏小芸讪讪地告诉张静莉,她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说着又揩了揩眼角,说她的女儿作孽……
张静莉怔怔地盯着ICU的门,说:“她会挺过去的……一定会的……”
过了三天、四天、五天?……也可能是一个礼拜。
张静莉和那个女人似乎形成了默契,交替守在医院。只是她硬是要守得时间长些,她知道孕妇的身体有多疲惫……
但其实最累的不是她,是alpha的亲妹妹。
康滢滢的眼睛和她一样,时不时是红的。她和其他人偶尔还会回家稍微休息,但康滢滢始终守在医院,困了睡在医院,饿了吃在医院……连洗澡也在医院邻近的小旅馆里解决。
她知道,康滢滢一定很爱康咏歆。只比她多,不比她少。
是……她也爱康咏歆,她还是爱康咏歆……
康咏歆从ICU转到普通病房的那天,一帮人又泪涟涟地向天感恩。
康咏歆是在第二天清晨醒来的。那时只有她和康滢滢在,康滢滢抓住她的手一阵猛摇——
她回头看到alpha睁开了眼睛。
Alpha看着她们俩,眼睛里带着笑。
“老婆……滢滢……”
康滢滢蹲在床头,抓着alpha的手泣不成声。
张静莉背过身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像开了闸似的涌出来。
他们渐渐发现康咏歆只记得张静莉和康滢滢了——其余人alpha虽然不说,却能从她茫然的神情中看出,她不记得了……
医生说这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会一直持续直到康咏歆自己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