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开场,”Nicolas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是看电影,主人公说‘我有一个秘密’?”
“确实是秘密。”罗伊沉得动不了,索性自下往上看他。以他和Nicolas的身高差,这是稀有的风景,“我一直不想告诉你,因为你知道后一定会离开我。”
“所以现在我要走了,”Nicolas眉角抽动,“你索性把一切都摊牌?”
罗伊点头。
他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们一起看过无数电影,也许罗伊想给他们一个电影般的结局。“好吧,那就告诉我你已经心有所属了。”Nicolas说,“这样我们都解脱了。”
这不全然是玩笑。当然会有其他人喜欢善良又真诚的男孩。他们分手了好几个月,罗伊完全可以和别人产生关系。他会嫉妒,会遗憾,但是不会愤怒——罗伊值得被任何人爱。就像他知道罗伊在台下看表演,只会真诚地为他高兴。
“那我说了。”罗伊握住瘦削的手掌,“我的父亲是安德烈。”
Nicolas愣了一下。
“这算什么,”他说,“我不是第一天就知道了吗?”
也许是罗伊喝醉了,说话的逻辑也一团乱麻。他很迷茫,罗伊抬起手,抓紧肩膀骨骼,开口一字一顿。
“我说,我的父亲是安德烈。”
他们在灯下久久注视着彼此,直到Nicolas脸颊上的玩笑意味慢慢僵硬。他朝后退一点,再一点,从罗伊怀中慢慢离开了。
“你……”他喃喃道,“天哪。”
就是这样。罗伊能感觉到温热的苦酒慢慢自皮肤析出,他们会越来越远,直到气球消失在云后。
“怎么会……”Nicolas无措的视线左右漂移,“你怎么知道?不,”他又立刻反驳了自己,“没错……这样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相似的容颜,相同的气息,他早该在第一天就想到的。可两人的差距又那么大,像同一颗种子落在不同的土壤,橘生南北却有天壤之别。这明明是足以震动全国的大新闻,能让安德烈的形象天翻地覆。只要亲子鉴定一出,再加上罗月江的手段,安德烈必须支付高额的抚养费,但罗伊却秘而不发。
“如果你现在觉得我很恶心,没关系,我可以理解。”罗伊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扶着额头。他喝太多了,脑袋钝疼。如果Nicolas想要离开,却余情未了而难过,这是最好的理由,让他心无旁贷地走。即使是因为不知情,同时与父亲和儿子发生关系,也足以让人崩溃了。
这个秘密他本来可以藏一辈子,但因为对方是Nico,他不想藏。
Nicolas转过身去,双手撑着墙面低下头。这太复杂了,他需要冷静一会儿。阴影被台灯拉长变形,他们即将背道而驰,却在墙上相拥。
“你怎么想呢?”
听见声音罗伊抬头,他仍没回头,只是望着墙壁说话。Nicolas现在应该不太愿意看见自己。
“我能做什么?是他们生了我,谁都不能决定自己父母是谁。”罗伊苦笑了一声,“这片土地上有千千万万个安德烈,谁都无所谓,可偏偏是他。”他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Nico。我只是不想你走……”手背遮住眼睛,“可你还是要走。”
Nicolas转过身,后背紧紧贴着墙壁,视线落在罗伊头顶。
“我的确要走。”他嘴唇微颤,“但这不等于我们要分开。”
罗伊睁开眼睛,眼眶还红着。“什么意思?”
“我从不恨你,罗伊。这不是永别。只是这些年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让我觉得累了。”Nicolas轻叹了一口气,“我想把一切清零,重新开始一段普通的人生。但你还要生活,我不能一直住在你这里,所以我要回家,直到我做好从头再来的准备。”
“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和安德烈有联系了,但安德烈对你意味着什么?你说过出生前他就离开了,所以二十多年来,他从未在你身边。”他问,“我不是单亲家庭,不能对你的痛苦感同身受。但我想知道,现在,你还希望他在你身边吗?”
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每一次听见罗月江疲惫的叹息,每一次被朋友疑惑为什么家里永远没有别人。他无聊时隔着玻璃给办公桌上的红心K涂上胡子,然后挨罗月江的打。他总是幻想着有一个人会出现来救他,会把他举得高高的,成为孩子群里的王。
“他是我的父亲,”罗伊说,“但永远都不能做我的父亲。”
时光不倒流,消失的二十年不会回来,错过的永远也填不上。他渺小又平凡的人生中那些没能参与的部分,是安德烈的损失,不是他的。
“如果你,当事人,不想承认这段关系。”Nicolas终于朝他走了一步,“我作为旁观者,又有什么必要在意?”
罗伊呆呆地望着他。
他人生的前二十年没有安德烈,以后也不会有。安德烈是太阳,无所不在,又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