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脑内疯狂组织着谎言,企图欺瞒过阮涵容的打量。“我想去买水,海洋馆那人太多了,没留神我就……正好路上碰到了熟人,我让他们带着孩子玩,我去找戒指……”
“报警了吗,有去调监控吗?”阮涵容没有简单地放过宋岩,事实上话刚说完宋岩也觉得不妥。他一时间变得更慌了,脑子像断了弦,脱口而出道:“那只是个戒指!有没有它又有什么区别?”
阮涵容一愣,垂眸看着自己的戒指,握住他的手也松开了。“宋岩,你在反过来怨恨我吗?”
“我没有……对不起。”宋岩慌了神才说那种没脑子的话。想离婚也不过是一时的气话,他唯一的依靠就是阮涵容了,当年的丑闻差不多毁了他的所有前程,一旦脱离阮涵容丈夫的身份,他就等于走上了绝路。
况且对这人的埋怨的确是没理由的……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软弱的脾气恶心,不敢去找真正的罪魁祸首算账,反倒去怨恨无辜的人。
“对不起,是我没脑子……”宋岩跪坐在阮涵容的腿边,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满脸的眼泪看着十分可怜。他除了哭,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在给你机会,我在给我们机会!六年前的事已经挽回不了了,但日子总得过下去。我不想过问你今天去做什么,你该为孩子考虑考虑了。”阮涵容的表情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失望。
他摇晃两下脑袋,似乎不想和宋岩在这一话题上多说,脱力地砸在大床的边缘用手盖住了眼睛。
从六年前宋岩就知道了,这人对酒精的反应极大,喝点酒就会不适许久。他今天喝得一定不算少,粗重而绵长的呼吸里甚至听得见颤音,白皙的脸也红得很,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难受。
宋岩也不抹眼泪了,呆坐一会就安静地爬了起来,去浴室打湿了毛巾,又接满一盆清水端到床边。他跪在那里,轻轻挪走阮涵容的手,细致地擦拭滚烫的皮肤,带走他脸上的虚汗。
润满水光的眸子略微睁开了一条缝,阮涵容挡下宋岩要解他衬衫扣子的手,感觉到那只手随主人的反应狠狠一抖,便轻声说:“别弄了,帮我倒杯水。”
“好,好。”宋岩赶紧放下毛巾,轻手轻脚地到厨房接了杯温水,犹豫着又往里面放了勺蜂蜜。他几近讨好的行为已经形成了习惯,或许与六年惊弓之鸟般的生活脱不开关系。受照顾的人或许体会不到,但折磨他多年的愧疚总算能从这些不起眼的方面得到缓解了。
所以目视阮涵容小口地吞咽蜂蜜水,宋岩不自觉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他在旁边小声地建议道:“去冲个澡吧,我给你洗衣服。”
说话时他是蹲着的,做足了谦卑的姿态,仰头试探阮涵容的眼神有些瑟缩。
“宋岩,你觉得你是什么身份?”阮涵容喝水的动作停顿片刻,俯视宋岩时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宋岩莫名地瞧出了点失望。
他为什么失望?宋岩百思不得其解,还是顺着阮涵容的话说:“是你的……妻子。”
“那就起来。”阮涵容一把捞起他。“明天——”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宋岩不是如他预料一般站直,而是一脸愕然地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二人都僵了那么一会,宋岩磕磕巴巴地说:“抱歉,脚……脚蹲麻了。”他怕丈夫翻脸,半秒都不敢多待,想快点脱身。
“明天我陪你们出门玩。”阮涵容终于找回了语言能力,长长呼出一口气,揽住宋岩的脊背轻轻拍了拍。他或许是真的想缓解关系了,六年来第一次用如此温和的态度对待宋岩。
没有恶语相向,没有冰冷的目光,这是最寻常不过的夫妻态度,宋岩却忽然鼻子一酸,通红的眼眶又蓄满了泪水。“好,”他将头紧紧贴着阮涵容的颈窝,抖着嘴唇说,“好。”
阮涵容去冲澡的空档,宋岩替他收拾了沾酒气的衬衫,将睡衣折叠整齐摆在洗手台上。他偷偷瞄向淋浴间的磨砂玻璃,看到模糊的人影有转过来的动作,立刻做贼心虚地退出了浴室。
别墅是有人定时打扫的,但宋岩喜欢做些家务,适当的劳动能使他身心放松。再说这是他头一次觉得帮丈夫洗衣服是件快乐的事,他还顺便洗了儿子的衣服。
等他开始洗中午的碗盘时,阮涵容就冲完澡下楼了。看到那个逆来顺受的强壮男人系了围裙弯着腰忙活,与六年前没有什么区别。他也不说话,静静地看了许久,开口道:“家里换了洗碗机,你不用亲自动手。”
宋岩明显是被吓了一跳,身体一抖,手里的盘子险些滑出去。他正想着事呢,心有余悸地说:“下次我试试。”
“你喝……解酒汤吗?”他顿了顿,迟疑地问道。
“可以。”阮涵容坐在了餐桌前,若有所思地用拇指慢慢转动结婚戒指,没有对刚才的话产生太大反应。
宋岩松了口气,拧开煤气灶开始煮汤。六年没做过这东西了,他的手艺难免生疏,慢吞吞地往锅里放材料。身后那人一定在注视他,宋岩没敢回头,但后背麻麻的感觉一直都在。
“先晾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