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当初萧鉴护送着李行慧来到尤蚩,庞蕴带过他来过一模一样的地方,他居然拿自己和“萧鉴”相提并论。
庞蕴该不会真的把萧鉴忘得一干二净,而重新爱上了一个叫小奴的他,萧鉴猛然从自己荒唐的臆想中惊醒。
可怎么样,不都是他吗?
最终马车停在一座寺庙外面,他们站在台阶上,白日里熙熙攘攘来的香客已经寥寥无几。
“王上带我来做什么?”
萧鉴看着他,用一种调笑的情态道:“该不会真的带我出家吧。”
庞蕴朝山上指了指,意思是往上走,侍从离他们不远不近。
萧鉴随着他上去。
庞蕴和萧鉴对视一眼,而后开口道:“孤小时候不开心时很喜欢走这道梯,那时候总觉得这道梯高得根本就走完,后来我从燕国回到故国,才发现可以走完的,就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萧鉴问:“那王上如今开心了吗?”
山路很静了,一静,就能听到不远处山顶传来佛庙宝殿之上的诵经声,虔敬肃然。
庞蕴沉默一阵,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本来今日我不该这么生气的,如果不是发现了几颗燕国的钉子,不知不觉间没想到竟然扎得那么深了。”
萧鉴不由地吞了口唾沫,他以为庞蕴要发难。
谁知庞蕴说:“你要离开吗?”
他声音不算高,被风吹得也更加零落,让萧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庞蕴拖长话音又问了一遍。
“你要离开,便上去敲开那寺庙的门,”庞蕴道,“里面就有人带你走。”
萧鉴把视线压低:“你为什么要放我走?”
庞蕴:“我很讨厌背叛,我不想再养出一个萧鉴来,孤对他应该不差,可他背叛我的时候却没有犹豫,你很聪明,孤不想以后也亲手了结了你。”
萧鉴当即愣住,却不知为何火气腾地上来了:“所以你现在也是喜欢上我了吗?既然你当初也有所察觉他要背叛你,你怎么不及时止损!你就是舍不得他放开他,如今舍得放开我了,我就比不上他是吗?”
庞蕴皱眉看着他:“孤这是在救你。”
语气是在怪萧鉴不识好歹。
突然萧鉴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咚”地一响跪在庞蕴面前:“我是王爷送到此处的,我知道王上是如何都不会信我的,可那些钉子,他们从未联系过我,我也不知道如何证明我的清白。”
他将匕首置于自己脖子面前,他仰着头,一对凤眼蓄上了水气,里头有决绝之意:“我现在已经是王上的人,让我离开,不如我现在就自我了断……”
萧鉴的脖子唰地见了红,庞蕴眼疾手快地夺下了匕首,伸手按住那血流不止的伤口,脸青一阵白一阵,一咬牙,嚷出一句:“你不要命了。”
石阶上,两人皆跪在地上,萧鉴缓缓靠着庞蕴,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王上,别赶我走。”
诵经声停了,朱红的柳叶房门单开一扇,萧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脖子处包扎着白纱,而在隔壁的大殿上,那里站在一个人,窄袖白袍,道风仙骨,一副慈悲容颜,这人有一股气韵,那是沉淀到骨子里的从容,庞蕴站在一旁是一股位高权重的霸气。
“你这大殿冷冷清清,奉的是仙还是鬼。”
“倒比不得王上您,屡招业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