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磬声与他从肩而过的瞬间,秦筝忽然拽住了他的胳膊,看他的眼神异常冰冷,“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仅露出一双眼睛,看上去和初次见面时的打扮没什么不同,也不怪秦筝会觉得眼熟。
宋磬声转眼瞧向他,正要说话,却听一楼的阿白喊道:“筝哥,老石,下来吃饭啦!”
秦筝皱眉看了他一眼,还是松开了手,转身下了楼。
宋磬声本以为秦筝是被阿白叫走的,可他刚走两步,里侧属于江凛的宿舍门就被推开了。
江凛抱臂倚着门框,似玩笑又似埋怨地说道:“你再不回来,我都要以为你受不了边防的条件,跑了。”
宋磬声莞尔一笑,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盒,道:“红烧肉和焖茄子,还有一份地三鲜,你要不喜欢,可以和楼下的人换一下。”
江凛看了眼他手里的饭盒,轻哼一声,道:“才不换。”
正吃饭时, 江凛忽然问道:“你和秦筝见过?”
以他的五感,听清楼道里的对话并不难,宋磬声也不打算隐瞒, “今年九月底还是十月初的时候, 他是不是去过南加州边境的某个加油站?”
江凛记忆力很好,只要他想, 就能清晰回忆起这一年里出过的任务。一听这话,他立即将一切串联起来了, “你当时也在那里?”
不等宋磬声回答, 江凛就皱起了眉头, 能被秦筝注意到, 说明他要么身份特殊,要么参与了那场战斗。“当时有人劫机,还发生了枪战,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你受伤了?”
那伙逃犯倒是很能跑, 好在被秦筝捏住了尾巴,一路跟随他们到了南加州边境。这伙人嘴里有很重要的情报, 要是秦筝能拖延久一些,随后而来的江凛就能将他们活捉。
可惜了,等江凛来时,那些人已经被杀了。
据秦筝说, 当时还有另一波人被卷入其中, 此人身份特殊, 且携带伴侣,并且在不久前离世……
江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宋磬声,那个从未问出口的答案,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跃出了水面。
“我是去旅游的,没有受伤。之所以认识秦筝,是因为他突然对我动手,想扯我的口罩。”
时隔数月,秦筝当时玩笑般散漫的语调再次回响在江凛耳边,“那可是大名鼎鼎的s级哨兵姚湛空,我当然会好奇他爱人长什么样子,可惜他太凶了,将人护得太紧,我一面都没见到。”
当时的他一心扑在任务上,压根不在意这位与他齐名的s级哨兵。谁知当时如浮云般的人名,如今却给他带来了无法直视的重量。
他无法想象,宋磬声和姚湛空的感情究竟深厚到了怎样的地步,才会让他在爱人亡故后抛下帝都的一切,远赴苦寒的边防。
他不愿意去想象其中的细节,更不想知道他们相爱相知的过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去南加州援助的时候晚了一步,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相处的画面。
明明是他挑起的话题,可低头沉默扒饭的人也是他,匆匆几口吃完,江凛起身拎起饭盒,逃避似得扔下一句:“我去洗碗。”
宋磬声轻轻应了一声,目送他推门离开。
他和江凛的确不如他和另外两人亲密,但毕竟相处了十多年,江凛的习惯他还是了解的。
如果眼前的人换成裴野鹤,他会打破沙锅问到底,摸清其中的所有细节;如果是姚湛空,他会装作不知情,然后在刻意的引导下逐渐掌握事情的全貌;唯一一个什么也不问,隻想避开真实答案的人,是江凛。
看似是逃避,可这的确是江凛会做出的选择。
他无从参与宋磬声的过去,更压抑不住内心独占的贪欲,多问多想不过是无故惹尘埃,除了带来负面情绪之外,并不能推动他和宋磬声之间的关系。
与其白白陷入负面情绪,不如揭过过去,不问不提。
可知道怎么做是一回事,控制情绪又是另一回事。江凛洗完了碗筷也没上楼,而是简单交代了两句,让其他人别去打扰宋磬声休息,之后就去了拳击训练室。
沙包大的拳头迅猛有力地砸向沙袋,咬紧的牙关绷出堪称锋利的下颌线,他不讲技法,隻图发泄,沙袋的每一次晃动都会迎来更凶悍的击打。
他嫉妒,嫉妒得快要爆发了。
当他不知道宋磬声的前任是谁时,这些情绪还勉强压抑得住,可一旦有了实际的指向对象,那些始终萦绕在心口的嫉妒就凝成了实质,有了实实在在的落点。
他恨不能将那个叫姚湛空的人从坟墓里挖出来揍他一顿。可动手的原因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非要刨根究底,他连动手的立场都没有。
“操!”江凛一拳锤向沙袋,脱力般地垂下了手臂,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真的蠢透了。
抛下想追求的人不管,跑来拳击馆发泄,这哪里是追人的态度?
江凛扔下拳击套,起身往浴室走去,又衝了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