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珩的车停在校门的另一侧,他刚上车,启动发动机,就看到一个有些莫名熟悉的身影,香槟金色的背包,手上夹着一点暗红色萤火,在黑夜中格外瞩目。以及这身影好像还是刚从他办公室出来的那个。恰好是同方向,裴聿珩操纵方向盘从车位驶出,见女孩正专注看着手机,并未注意路边的情况,便悄无声息地缓缓行驶,靠边停下。于是就完整听到了黎昼一个脏字不带的输出全过程,并目睹了她一边骂,一边暴躁的连抽三根烟——其实还有一根,但她取出的时候动作太粗暴,断了。裴聿珩心下多少有些惊讶。根据他这两天在班里的观察,黎昼其人平时在校很少开口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有条不紊的自己做题,或是间断性地睡觉休息。有老师找她也是态度极好,面带微笑,很认真的在听对方说话。在回答的言辞之间透着尊重和对老师教导的感激——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她似乎弱化了自己和周围的一切联系。但他又觉得,虽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就好像她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黎昼将手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心道还好是最后一口,不然许愿烟抽一半掐掉可太晦气了,并同时在脑中飞速思考着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这么尴尬。维持人设是不可能了,她现在只想让自己在裴聿珩心中的形象别太差。还是裴聿珩轻咳一声,先开了口。“等车呢,小黎同学?”一个普普通通的称呼,却在这人的嗓音加持下被叫的缱绻。黎昼心下一紧,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地说:“我刚叫了车,被司机那边取消了,正准备重新提交订单呢。”说罢,她举起手机屏幕来给他看。“别叫网约车了。”随着一声响动,车门解锁,“上来吧,我们应该顺路,我送你回家。”作为一个尽可能抓住所有机会,哪怕没有机会也要硬生生创造一个出来的人,黎昼认为这再不顺水推舟她都得骂自己一句傻逼,索性摆烂:“嗯那既然您都这么说我就也不好再作推辞了对吧麻烦您了。”她直接打开了副驾驶车门,余光扫了眼车标。她不懂车,也并不敢兴趣,只是无意中看到了两个交迭的r。啊?这人开劳斯莱斯来这给他们讲竞赛课?黎昼觉得这人可能是闲着无聊来体验生活的。等她上了车,裴聿珩慢条斯理道:“小黎同学,我建议你下次想做一些自己的事情时,可以不要这么明显。”黎昼在心里暗骂,面上却保持了平静:“我也很好奇啊,裴老师是怎么在这么暗的环境中认出是我的?又没穿校服,总不可能是打火机把我脸照亮了吧。”裴聿珩轻笑一声,“你书包上的金标太闪了,且我目前还没在这附近看到过同款。”她哽住,低头看自己腿上放着的ysljoe双肩包。这是她某次躁期消费欲达到顶峰时买的,因为确实挺好看就留下了。而此刻,它在窗外灯火的映照下微弱着散发着金光,在黑暗环境中确实真他妈挺明显的。“家住哪里?给我个小区名字。”裴聿珩打开手机上的导航app问黎昼。他不是x市人,只是因为工作原因暂时住在这里,并不了解具体地点和道路分布。“云璟华庭。”黎昼现在住的房子位于x市市中心,她的活动半径就是它周边四公里左右:机构,学校,商场,甚至酒吧都应有尽有。裴聿珩输入,然后看到了后面的备注:距离当前位置31k。“家离得远?”裴聿珩看向黎昼。“”黎昼心虚地低头,开始强词夺理:“这您不得作个对照啊。学校走读的同学一般都住在附近,距离在步行十分钟以内。相比之下我家这不是离得确实挺远。”这倒是实话,附中一年九万的学费在普通高中里已经算是高昂,选择让自家孩子进入这里学习的家庭条件都不错,就基本都在学校周边租了房子。柳女士在黎昼上初中的时候也有想过,但母女二人对生活环境的要求都极高,楼层高面积大落地窗一个都不能少。于是她俩在中介带着看完第一套房子之后,果断地将这个想法扼杀在了摇篮中。裴聿珩听着,微微勾起唇角。“理由倒是挺充分。”黎昼心说这不废话吗,总得把说过的话圆回来吧,不然直接承认就是不想在学校多待?她还没疯到这个地步。
车在路上稳定行驶,车载音响放着fneas的歌,音量被调到极小,是若有似无,刚好能被人听到的程度。两人都没说话。“少抽点,对身体不好。”就在一次等红灯,黎昼思考怎样开启话题时,裴聿珩突然开了口。黎昼笑出了声,指着座椅间中央扶手与中空面板之间夹着的半盒卡比龙:“裴老师,您也少抽点啊您还说我呢。”那声音里带着撒娇嗔怪的意味,是裴聿珩未曾听过的。他沉默半晌,道:“你和我说话,可以不用敬语。”黎昼笑的更张扬了,甚至带了些妩媚。“真的吗您真是平易近人啊,但是可能不行呢裴老师,一般情况下,我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小女孩,尤其是面对我认可的人时。”最后半句带了些意味不明的暧昧。裴聿珩没来由的觉得车内有些闷,便将车窗开了个缝。“那我还要感谢黎同学这个文明又很有礼貌的小女孩对我的认可了。”这人故意在停顿过后的两个形容词上加重了咬字,以至于明明是黎昼自己惯用的说辞,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莫名让她感到有些羞耻。好在这时,裴聿珩又开启了新的话题。“你现在和谁一起住?父母?”黎昼已经预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我就自己一个人住啊。